96年,我穷得吃不上饭,一个算命先生给我2000块,让我买茅台

发布时间:2025-11-17 09:30  浏览量:2

96年,我叫梁子。

南方的夏天,黏稠得像一碗放馊了的米粥。

我躺在出租屋那张吱嘎作响的木板床上,感觉自己就是那碗馊粥里的一粒米,马上就要烂掉、化掉,最后被风一吹,连点渣都剩不下。

饿。

真的饿。

不是那种“中午吃少了,下午有点馋”的饿。

是一种从胃里升腾起来,带着酸水,一路烧到喉咙口,再弥漫到四肢百骸的饿。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着你的五脏六腑,时不时就猛地收紧,让你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最后的半包方便面,是昨天早上用自来水泡的,连调料包都舔得干干净净。

现在,我连舔调料包的力气都没了。

房东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了起来,一步一步,像踩在我心尖上。

“砰砰砰!”

门板被敲得震天响,连墙上糊的报纸都簌簌往下掉灰。

“梁子!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房东,一个本地人,姓王,我们背后都叫他“王扒皮”。

我没动,像条死鱼一样挺在床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别给我装死!这个月房租三百块,你他妈一个子儿都没给!再不开门我踹了啊!”

他的声音隔着薄薄的木门,像锥子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我闭上眼。

口袋里比脸还干净。

全部家当,一块二毛钱,还是上次帮工地上的胖子王扛水泥,他随手扔给我的。

我拿什么给?

拿命吗?

“妈的,给你脸了是吧!”

“砰!”

一声巨响,门锁的位置 splintered,木屑纷飞。门被踹开了。

王扒皮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出现在门口,逆着光,像一尊发怒的瘟神。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年轻,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可以啊梁子,跟我玩上消失了?”他一步步走进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撑着床板,慢慢坐起来。

头很晕,眼前金星乱冒。

“王哥,宽限两天,就两天。”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在摩擦。

“两天?”他冷笑一声,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上个星期你就说两天!上上个星期你也说两天!你他妈的日子是两天一过的?”

他扫了一眼这个家徒四壁的破屋子,眼神里全是鄙夷。

一张床,一张烂桌子,一个塑料桶。

没了。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钱?没钱就滚蛋!”他吼道。

我没说话。

我要是有地方滚,还会赖在这儿吗?

我高中毕业,考大学差了几分,不甘心回老家种地,就跟着同乡出来闯。我爸气得半年没跟我说话,我妈偷偷塞给我五百块钱,说,儿啊,在外头别亏着自己。

结果呢?

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干得长。要不就是嫌我没学历,要不就是嫌我没力气。最后落得连饭都吃不上。

我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王扒皮见我不吭声,更来劲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种外地来的穷鬼,我见得多了!来的时候人模狗样,说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不出三个月,一个个全他妈趴窝!废物!”

“废物”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吓人,王扒皮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怎么?你还想打我?”

他旁边一个小年轻立刻上前一步,推了我一把。

我本来就虚,被他一推,直接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墙上。

“嗡”的一声,世界天旋地转。

“把他的东西扔出去!”王扒皮下了命令。

那两个小年轻立刻动手,拎起床上那床看不出颜色的破被子,连同我塞在枕头下的几件破衣服,直接从窗口扔了下去。

“哗啦”一声,我的全部家当,就这么散落在了楼下肮脏的泥水里。

“滚!现在就给我滚!”王扒皮指着门口,下了最后的通牒。

我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火,烧得我说不出话。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王扒皮一眼,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我住了半年的“家”。

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魂野鬼。

走在街上,九十年代的城市充满了生机和喧嚣。到处是新建的工地,到处是“抓住机遇,发家致富”的标语。

这一切都跟我无关。

那些高楼大厦,那些行色匆匆的体面人,那些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都像是在嘲笑我的落魄。

我饿得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路过一家包子铺,那刚出笼的肉包子香味,像钩子一样,勾着我的魂。

我站在那儿,挪不动步子。

老板娘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警惕,也有那么一丝不忍。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仅有的一块二毛钱。

一个肉包子,一块钱。

我咽了口唾沫,那口水带着胃酸的苦涩。

最终,我还是没买。

一块钱,买一个包子,几口就没了。然后呢?

然后继续饿着。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哪里。

双腿像灌了铅,意识也开始模糊。

就在我快要昏倒的时候,我被一阵喧闹声吸引了。

前面围了一大圈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我凑过去,从人缝里往里看。

圈子中间,摆着一个小马扎,马扎上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

老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他面前铺着一块布,布上画着太极八卦图,旁边立着个幡子,上书四个大字——“指点迷津”。

是个算命的。

我心里嗤笑一声。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要是真能指点迷津,他自己怎么还在这儿晒太阳?

我转身想走,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

“大师,您再给我看看,我儿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他都走半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那算命老头闭着眼睛,手指掐算着,半晌,才缓缓开口:“莫急,莫急。你儿子往东南方去了,遇水则发,逢木则安。不出三月,必有消息。”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平稳。

那女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撇撇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我也会说。

正当我准备彻底离开时,那算命老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吓人。不像一个老头该有的,倒像鹰的眼睛,锐利,能看穿人心。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准确地说,是看着人群外的我。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目光。

“那个后生,对,就是你,你过来。”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愣住了。

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老头点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我扒开人群,走了进去。

我站在他面前,局促不安。

我身上这身破烂衣服,还有几天没洗的头发,让我在这群看热闹的人面前,像个被展览的猴子。

老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

“你很饿。”他说。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我没说话,脸有点发烫。

“你也很不甘心。”他又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你觉得天道不公,怀才不遇,你觉得全世界都欠你的。”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沉一分。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想的这些?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年轻人谁啊?看着怪可怜的。”

“是啊,老先生怎么单单叫他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想不想转运?”老头突然问。

我猛地抬起头。

转运?

我做梦都想。

“想。”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老头笑了,露出满口黄牙。

他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他一层一层地打开手帕。

里面是一沓钱。

崭新的,一百块一张的“老人头”。

他数了数,抽出二十张。

“拿着。”他把钱递给我。

我彻底懵了。

两千块。

九六年的两千块!

我一个月房租三百,一个肉包子一块钱。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就五六百块。

这两千块,对我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周围的人也都惊呆了,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老先生,这……”我结结巴巴,不敢去接。

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钱。

“拿着。”老头把钱硬塞到我手里,“这是借你的。”

“借?”

“对,借。等你有钱了,再还我。”

“可……我上哪儿去找您?”

“有缘自会相见。”老头说得云淡风轻。

我捏着那厚厚的一沓钱,感觉像在做梦。

这钱的触感太真实了,真实到我的手都在发抖。

有了这笔钱,我可以租个好点的房子,可以吃上饱饭,可以买身新衣服,甚至……可以给我妈买点好药寄回去。

我的眼睛有点湿润。

“谢谢您,谢谢您老先生!”我对着他就要跪下去。

“别急着谢。”老头拦住我,“这钱,不是白给你的。”

我心里一紧。

我就知道。

“您说,只要我能做到,上刀山下火海都行!”我咬着牙说。

老头摇了摇头,笑了。

“没那么严重。”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拿着这两千块钱,什么都别干。”

“去最好的国营商店,买两瓶茅台酒。”

什么?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让我用这两千块,去买茅ika?

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我现在的状况,别说茅台了,就是一瓶两块钱的二锅头,我都嫌奢侈!

“老先生,您……您没开玩笑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老头的表情很严肃。

周围的人也炸开了锅。

“搞什么啊?给钱让人去买酒?”

“还是茅台!那玩意儿多贵啊!”

“这老头不会是个骗子吧?图啥呀?”

我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我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老头。

他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是一种深邃的、不容置疑的眼神。

“记住,一定要是飞天茅台,年份越老越好。买回来,别喝,也别卖,就放着。”老头叮嘱道。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天机不可泄露。”老头闭上眼睛,又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去吧,这是你唯一的转机。”

我拿着钱,站在原地,像个傻子。

我的理智在疯狂地呐喊:别信他!他是个疯子!拿着钱赶紧去吃饭,去租房!这才是最实际的!

可是,我的心里,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试试吧。

反正你已经一无所有了,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万一呢?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这种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它像一根救命稻草,被一个溺水的人死死抓住。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老头深深鞠了一躬。

“好,我听您的。”

我转身,挤出人群。

身后,是人群的议论纷纷和老头那句飘渺的话语。

“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久……”

我没有回头。

我攥着那两千块钱,走向了市中心最大的百货大楼。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我不知道我即将迎来的,是新生,还是一个更大的笑话。

我走进百货大楼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颤。

这里跟我之前待的城中村,完全是两个世界。

地上是光可鉴人的水磨石,头顶是明亮的水晶吊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高级香水的味道。

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从我身边走过,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小心闯进瓷器店的叫花子。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我那身脏兮兮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些。

我找到了烟酒柜台。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售货员,涂着鲜红的口红,脸上挂着国营商店售货员特有的那种高傲和不耐烦。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嘴角撇了撇,没说话,继续低头织着她的毛衣。

这种无声的鄙视,比直接骂我一句“穷鬼”还难受。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卑微。

“同志,你好,我想买茅台。”

那女售货员头都没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买什么?”

“茅台。”我又重复了一遍。

她这才抬起眼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买茅台?”她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引得旁边几个顾客都朝我看了过来。

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红到了耳根。

“对。”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沓钱,拍在玻璃柜台上。

钱虽然不多,但二十张崭新的“老人头”摞在一起,还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

女售货员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她脸上的嘲讽和不屑,迅速转变为一种混合着惊讶和谄媚的复杂表情。

“哎哟,这位同志,您要买茅台啊,您早说嘛!”她的声音立刻甜了好几个度,“您看您,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她麻利地放下手里的毛衣,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

“您要什么样的?我们这儿有今年的新酒,也有几瓶陈酿。”

我想起算命老头的话,“年份越老越好”。

“要年份老的。”我说。

“年份老的可是贵啊。”她一边说,一边从柜台最里面的一个上锁的玻璃柜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两个盒子。

盒子是黄色的,上面印着“贵州茅台酒”几个字,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

“这瓶是87年的,这瓶是85年的。”她把两瓶酒放在柜台上,“87年的八百一瓶,85年的,要一千。”

一千块一瓶!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手里就两千块。

买两瓶85年的,正好花完。

我将一分不剩,重新回到赤贫状态。

甚至比之前更惨,因为我手里将多出两瓶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酒。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胃又开始叫了,那股熟悉的、烧心的饥饿感再次袭来。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要不……就买一瓶?剩下的一千块,够我撑好几个月了。

或者,干脆不买了!拿着这两千块钱,找个小生意做,哪怕是摆个地摊,也比现在强!

那个算命的,说不定就是个江湖骗子,故意耍我玩呢!

我看着那两瓶酒,又看了看售货员那张充满期待的脸。

我犹豫了。

“同志,想好了没有?这85年的茅台,整个市里都找不出几瓶了,好多大老板托关系都买不到呢。”售货员看我犹豫,开始加码。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算命老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和他那句“这是你唯一的转机”。

唯一的转机……

我咬了咬牙。

赌了!

反正已经烂命一条了,再输一次又何妨?

赢了,或许真能翻身。

输了,大不了就是回到原点,继续饿肚子。

“两瓶85年的,我都要了。”我沉声说。

售货员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好嘞!您真是好眼光!”

她手脚麻利地给我开了票,我拿着票去交款处付钱。

当那两千块钱从我手里递出去,换回一张薄薄的发票时,我的心空落落的。

我感觉自己像个败家子。

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穷光蛋,花两千块买了自己根本不喝的酒。

这事儿说出去,谁信?

谁都得骂我一句“”。

我提着一个装着两瓶茅台的网兜,走出了百ahuo大楼。

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疼。

我又变回了那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不,比之前更穷,因为我连那一块二毛钱都没了,刚才走得急,掉在了出租屋。

我找了个公园的长椅坐下,把那两瓶酒放在身边,像护着什么绝世珍宝。

我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拿出里面的酒瓶。

白色的瓷瓶,红色的标签,上面“贵州茅台酒”五个大字龙飞凤舞。

这就是一千块钱?

我拧了拧瓶盖,没拧动。

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

我饿得头晕眼花,却抱着两瓶价值两千块的液体。

我甚至想,要不,打开喝一口?

尝尝这一千块钱一口的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喝醉了,也许就不饿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

不行。

老头说了,别喝,也别卖,就放着。

我既然选择了赌这一把,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我在公园一直坐到天黑。

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叫,我的肚子也跟着它们一起叫。

我该去哪儿?

我没有家了。

我突然想起了胖子王。

胖子王是我老乡,叫王大力,在城郊一个建筑工地上当小工。人很实在,之前我没钱吃饭,他还接济过我几次。

现在,我也只能去投奔他了。

我提着我的“宝贝”,凭着记忆,往城郊的工地走去。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看到那片灯火通明的工地。

巨大的塔吊在夜色中像沉默的巨人,机器的轰鸣声和工人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我在工地的临时宿舍区找到了胖子王。

他正光着膀子,跟几个工友蹲在地上打牌,旁边放着几瓶啤酒和一盘花生米。

“梁子?你小子怎么来了?”胖子王看到我,很惊讶。

“王哥。”我喊了一声,声音沙哑。

“快过来坐!”他热情地招呼我,“吃饭没?没吃哥给你下碗面条去!”

一听到“面条”两个字,我的唾液腺就开始疯狂分泌。

“还没。”我老老实实地说。

“等着!”

胖子王把手里的牌一扔,起身就去他们临时的厨房给我鼓捣吃的去了。

我把手里的网兜放在角落,坐了下来。

其他几个工友都好奇地看着我。

“梁子,你这是被房东赶出来了?”一个认识我的工友问。

我点了点头,没好意思说细节。

“唉,这城里的房东,心都黑。”那工友叹了口气。

很快,胖子王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碗过来了。

碗里是满满的一碗面条,上面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还飘着几片绿油油的葱花。

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接过碗,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

吃完了面,胃里暖洋洋的,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胖子王递给我一瓶啤酒:“喝点。”

我摆了摆手:“不了,王哥。”

“你小子,还跟我客气?”胖-子-王-一-把-将-酒-塞-给-我,“出-啥-事-了?跟-哥-说-说。”

我叹了口气,就把今天被房东赶出来,然后遇到算命先生,最后买了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我说得很慢,也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说完,周围一片死寂。

胖子王和那几个工友,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

半晌,胖子王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梁……梁子,你……你没发烧吧?”

他伸出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躲开了。

“你他妈是饿糊涂了吧!”胖子王一拍大腿,声音都变了调,“两千块!你拿去买了两瓶破酒?你脑子被驴踢了?”

“王哥,那不是破酒,是85年的茅台。”我试图解释。

“我管你八几年!它能当饭吃吗?能当房子住吗?”胖子王气得脸都红了,“那个算命的,就是个骗子!你被他耍了!”

“就是啊,梁子,你太傻了!”旁边一个工友也说,“有那钱,干点啥不好?哪怕是存银行吃利息呢!”

“赶紧把酒退了!或者卖了!现在兴许还能换点钱回来!”另一个工友出主意。

我摇了摇头。

“不能卖。”

“你!”胖子王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真是……真是犟驴!”

他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生着闷气。

我没说话。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我疯了。

可是,我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不允许我就这么放弃。

“王哥,你别生气。”我低声说,“我……我就赌一把。”

“赌?你拿什么赌?你现在连裤衩都快赌没了!”胖子王吼道。

那天晚上,胖子王收留了我。

我就睡在他那张狭窄的行军床上,他自己打了地铺。

我把那两瓶茅台放在枕头边,抱着它们,像抱着我全部的未来。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工友们的鼾声此起彼伏,胖子王也在唉声叹气。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梁子,你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第二天,胖子王带我去找了工地的包工头。

“刘头,这是我老乡,叫梁子,人老实,也能吃苦,您看能不能给安排个活儿?”胖子王点头哈腰地说。

那个叫刘头的,是个精瘦的汉子,皮肤晒得黝黑。

他扫了我一眼,看我这瘦弱的样子,皱了皱眉。

“工地现在不缺人。要干也行,只能干杂活,扛水泥,搬砖,一天二十块钱,干不干?”

一天二十。

一个月不休息,也才六百块。

但这是我现在唯一的选择。

“干!”我立刻点头,“谢谢刘头!”

就这样,我在工地上安顿了下来。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工友们一起干活。

扛水泥,搬砖,推小车……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我没干过这种重体力活,第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快散架了。肩膀被水泥袋磨得血肉模糊,手上全是水泡。

晚上回到宿舍,我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胖子王拿红花油给我搓着肩膀,叹气道:“梁子,你不是干这个的料。你是个读书人。”

我苦笑。

读书人?

一个连大学都没考上的读书人,有什么用?

“王哥,别说了。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我把每天二十块的工钱,省了又省。

早上买两个馒头,一块钱。中午和晚上都在工地大食堂吃,不要钱,但菜里没什么油水。

剩下的钱,我都攒着。

我不敢乱花一分钱。

我心里记着,我还欠着那个算命先生两千块钱。

那两瓶茅台,我用我最干净的衣服包好,藏在了床铺最底下。

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拿出来看一看。

它们是我唯一的希望,也是压在我心头最重的石头。

工地的日子,枯燥,辛苦,但也简单。

工友们大多都是像我一样,从农村出来讨生活的汉子。他们没什么文化,但人都很朴实。

闲下来的时候,他们会聚在一起吹牛,打牌,说一些荤段子,然后哄堂大笑。

我很少参与。

我总觉得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心里装着一个秘密,一个谁也无法理解的秘密。

胖子王还是时不时地劝我:“梁子,把那酒卖了吧。你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何必呢?”

我每次都只是摇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

转眼,一个月了。

我的皮肤晒黑了,人也瘦了一圈,但眼神却好像比以前更亮了。

肩膀上的伤口结了痂,手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体力劳动。

这天,工地发工资了。

我拿到了我人生中第一笔靠卖力气赚来的钱。

五百八十块。

我捏着那几张被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钞票,心里五味杂陈。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妈。

我跑到镇上的邮局,给我妈汇了三百块钱过去。

又写了一封信,信里我报喜不报忧,说我在城里找到了好工作,老板很器重我,一切都好,让她别担心。

寄完钱和信,我口袋里还剩两百八。

我感觉自己瞬间成了有钱人。

我回到工地,找到胖子王,硬塞给他一百块钱。

“王哥,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

“你小子,跟哥还来这个!”胖-子-王-嘴-上-推-辞-着,眼-圈-却-有-点-红。

他知道我赚钱不容易。

晚上,我奢侈了一把,去工地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啤酒,一包花生米。

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慢慢地喝着。

酒很便宜,味道也不好,但我喝得很满足。

这是我靠自己双手赚来的。

就在这时,我看到包工头刘头,陪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一看就是个大老板。

刘头在他身边,满脸堆笑,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陈总,您看,我们这工地的条件就是这样,简陋了点,您多担待。”

那个被称为“陈总”的男人摆了摆手,说:“没事,刘头,我就是随便看看。”

他们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我脚边的啤酒瓶和花生米上。

刘头脸色一变,立刻呵斥我:“梁子!在这儿干嘛呢?还不赶紧回去睡觉!明天不想上工了?”

我连忙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刘头。”

那个陈总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笑了笑:“小伙子,一个人喝酒啊?”

“嗯。”我点了点头。

“工地生活很苦吧?”他又问。

“还行。”

我的回答很简短,我不知道该跟这种大人物说什么。

刘头生怕我冲撞了贵客,赶紧打圆场:“陈总,别理他,一个新来的愣头青。我们去办公室喝茶。”

陈总却没动,他指了指我,对刘头说:“这个小伙子,我看着有点意思。不像一般的工人。”

刘头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小伙子,你读过书?”陈总问我。

我心里一动,点了点头:“读过高中。”

“哦?那怎么来工地了?”

“没考上大学,出来闯闯。”我老实回答。

陈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跟着刘头走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涟pre>。

我跟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没想到,这次偶然的相遇,竟然会成为我命运的转折点。

又过了两个月。

我在工地的生活已经完全适应了。

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领着微薄的薪水。

我把大部分钱都寄回了家,自己只留下一点生活费。

那两瓶茅台,依然静静地躺在我的床底下,像两个沉睡的谜。

我已经很少去想它们了。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个算命老头,那两千块钱,那两瓶酒,都只是我饿昏了头之后做的一场荒诞的梦。

现实,就是这 dusty 的工地,这永远搬不完的砖,和这永远还不清的人情债。

这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工地上一个工人,因为操作失误,从三楼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

当场就不行了。

工地上下一片混乱。

救护车来了,警察也来了。

包工头刘头的脸,比死人还难看。

出了这么大的事,工地被勒令停工整顿。

我们这些工人,一下子都没了活干。

有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别的工地找活。

有的人在宿舍里唉声叹气,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胖子王也一脸愁容:“这下麻烦了。停工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着米下锅呢。”

我也很焦虑。

我刚给家里寄了钱,身上只剩下不到一百块。

如果长时间没活干,我又要回到当初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就在大家人心惶惶的时候,刘头把我们召集了起来。

他旁边,站着那个我见过一次的陈总。

“大家静一静!”刘头扯着嗓子喊,“这位是咱们这个项目的大老板,陈总!今天陈总有话要对大家说。”

陈总走到前面,清了清嗓子。

“各位兄弟,出了这样的事,我很难过。”他的表情很沉重,“逝者已矣,我们会按照规定,给予家属最优厚的赔偿。”

他顿了顿,继续说:“工地停工,我知道大家心里都着急。我向大家保证,最多一个星期,工地就能复工。这一个星期,所有人的工资,照发!”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欢呼。

“陈总仁义!”

“谢谢陈总!”

陈总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另外,今天我来,还有一件私事。”

他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那个小伙子,读过高中的那个,你出来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我身上。

我心里一咯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硬着头皮,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陈总。”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梁子,梁栋。”我报上了我的大名。

“梁栋。”他点了点头,“我这里有个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什么活?”我有些警惕。

“我这几天要招待一个很重要的客人,从北京来的。我想请他吃顿饭,喝点酒。”陈总说,“但我手头,缺一瓶能镇得住场面的好酒。”

我心里猛地一跳。

酒?

“我听说,你手里有两瓶85年的茅台?”

他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瞬间脸色煞白。

他怎么知道的?

我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刘头。

刘头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明白了。

肯定是胖子王喝多了,跟工友吹牛,说我花两千块买了两瓶酒。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刘头耳朵里。刘头为了巴结陈总,就把这事儿告诉了他。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你别紧张。”陈总看我脸色不对,笑了笑,“我不是要抢你的酒。我是想跟你买。”

“我不卖。”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怎么能卖?

陈总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旁边的刘头急了,冲我使眼色,压低声音说:“梁子!你傻啊!陈总跟你买酒,是看得起你!你还拿什么架子?”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陈-总,重复了一遍:“陈总,对不起,这酒不卖。”

陈总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习惯了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我的拒绝,让他很不悦。

“小伙子,做人不要太死板。”他说,“我出三千块一瓶,买你一瓶。这笔钱,够你在工地上干大半年的了。”

三千块!

我买的时候才一千。

转手就翻了三倍。

周围的工友们都倒吸一口凉气,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胖子王也在旁边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让我赶紧答应。

我的心,在剧烈地挣扎。

三千块,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

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离开工地,去做点小生意,或者,找个地方好好复习,再考一次大学。

我的命运,似乎马上就能改变了。

可是,那个算命老头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别喝,也别卖,就放着。”

“这是你唯一的转机。”

卖了,我能得到三千块。

不卖,我一无所有,但保留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我该怎么选?

我抬头看着陈总,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知道,如果我再拒绝,可能连现在这份工作都保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陈总,酒,我可以给您。”我说。

刘头和胖子王都松了口气。

陈总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露出一丝微笑:“这就对了嘛。你放心,我不会亏待……”

“但是,我不要钱。”我打断了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要钱?

这小子是真疯了吗?

陈总也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陈总,我知道您是大老板,不缺钱。我呢,是个穷光蛋,但我也不想靠卖一瓶酒来改变命运。”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瓶酒,我送给您。”

“送给我?”陈总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说。

“哦?说来听听。”

“我想跟着您干。”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这是我这辈子,最大胆的一次赌博。

比花两千块买酒,还要大胆。

我赌的,是我的下半辈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陈总。

刘头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大概觉得我疯了,一个工地上的小工,竟然敢跟大老板提这种要求。

陈总没有立刻回答。

他摘下金丝眼镜,用一块布慢慢地擦着。

这个动作很慢,慢到让我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他重新戴上眼镜,看着我。

他的眼神,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一种真正的、平等的打量。

“你叫梁栋,是吧?”他问。

“是。”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用你?”

“我读过书,我肯学,我也能吃苦。”我说,“最重要的是,我敢赌。”

我指了指自己,“我把我唯一的希望,都赌在了您身上。一个敢拿自己全部身家去赌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陈总笑了。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这辈子见过很多人,有能力的,有背景的,有学历的。但是像你这么有胆识的,不多。”

他顿了顿,说:“好。我答应你。”

“明天,你不用上工了。去买身像样的衣服,然后来我公司找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我的办公室,你知道在哪儿吧?”

我接过名片,手在抖。

名片上印着:宏业集团,董事长,陈宏业。

下面是地址和电话。

我当然知道宏业集团,那是这个城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之一。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谢谢陈总!谢谢陈总!”我激动得语无伦次。

“先别急着谢我。”陈宏业说,“我给你三个月试用期。三个月后,你要是不能让我满意,就自己卷铺盖走人。”

“是!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立正站好,像个准备接受检阅的士兵。

陈宏业点点头,转身走了。

刘头赶紧跟了上去,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直到他们的车消失在夜色中,我才回过神来。

周围的工友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梁子!你行啊!”

“你小子要飞黄腾达了!”

“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哥们啊!”

胖子王一拳捶在我胸口,眼睛红红的:“你小子……有种!”

我咧开嘴,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拿出床底下那瓶85年的茅台,郑重地交给了刘头,请他转交给陈总。

然后,我把另一瓶,我最后的希望,重新用衣服包好,放进了我的行李。

第二天,我告别了胖子王和工友们。

我用身上仅有的一百块钱,去二手市场淘了一身半旧的西装。

穿上它,对着路边商店的玻璃窗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瘦,黑,但眼睛里有光。

我捏着那张名片,走向了市中心那座最高的写字楼。

我的新生活,开始了。

我跟着陈宏业,从最底层的司机和助理做起。

我什么都不懂,就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知识。

怎么开车,怎么订机票,怎么安排行程,怎么在酒桌上应酬,怎么看合同,怎么跟政府部门打交道……

陈宏业是个严厉的老板,但也是个好老师。

他看出了我骨子里的那股劲,所以愿意教我。

他会扔给我一堆文件,让我自己看,看不懂就问。

他会带我出席各种重要的场合,让我跟在后面学。

我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每天都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我像一株濒死的植物,突然被移植到了肥沃的土壤里,拼命地伸展着我的根须和枝叶。

三个月后,我顺利通过了试用期。

陈宏业把我叫到办公室。

“梁子,这三个月,你干得不错。”他递给我一支烟。

我受宠若惊地接過。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他说,“我没看错人。”

“都是陈总您教得好。”我谦虚地说。

“从今天起,你别给我当司机了。”他说,“去项目部,从项目助理干起。”

“是!”我心里一阵狂喜。

这意味着,我真正开始接触公司的核心业务了。

“好好干。”陈宏业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那股敢赌的劲头,别丢了。商场如战场,有时候,就是要靠一股气。”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像开了挂。

我跟着陈宏业,南征北战,拿下了好几个大项目。

我的职位,也从项目助理,到项目主管,再到项目经理。

我的收入,也水涨船高。

我把爸妈接到了城里,给他们买了套大房子,请了最好的医生给我妈治病。

我爸见到我,这个倔强了一辈子的老头,第一次红了眼眶,拍着我的肩膀,一个劲地说:“好,好,好。”

我也给胖子王在公司安排了个仓管的职位,活不累,工资比他在工地上高得多。

他见到我,总是咧着嘴笑:“梁子,我当初就说你不是一般人吧!”

我知道,他当初骂我“”骂得最凶。

但我不怪他。

我的一切,都源于那场荒诞的赌博。

几年后,我已经成了宏业集团的副总经理,陈宏业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我有了自己的车,自己的房,身边也有了爱人。

我彻底摆脱了那个在出租屋里饿得奄奄一息的梁子。

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去。

我书房的酒柜里,始终放着一瓶酒。

85年的飞天茅台。

就是当年剩下的那一瓶。

我从来没打开过它。

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起那个炎热的夏天,那个改变我命运的算命老头。

我后来去找过他。

我开着我的奔驰,回到了当年那个城中村外的街角。

那里已经变了样,盖起了新的商场,车水马龙。

当年那个算命的摊位,早就没了踪影。

我问了附近很多老人,他们都说,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算命先生。

他就像一阵风,吹过我的生命,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甚至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或许,他只是我绝望时,幻想出来的一个神明。

是他,给了我启动命运的钥匙。

但真正打开那扇门的,是我自己。

是我在饥饿和理智的夹缝中,选择相信一次虚无缥缈的“天机”。

是我在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选择赌一个更加遥远的未来。

陈宏业有一次喝多了,拉着我的手说:“梁子,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用你吗?”

我说:“因为我敢赌?”

他摇了摇头:“不止。”

“我当时要招待的那个北京客人,是个茅台老酒的收藏家。我找遍了整个城市,都没找到他指定年份的酒。”

“你那瓶85年的茅台,解了我的燃眉之急。那位客人非常高兴,当场就签了合同,那个项目,让我们公司赚了至少八位数。”

“所以,那瓶酒,不止三千块。它价值千万。”

我听得目瞪口呆。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陈宏业说,“最重要的是,你没有把它卖给我。”

“如果你当时要了那三千块钱,你现在,可能还在哪个工地上搬砖。”

“你把它送给了我,还提出了一个看似狂妄的条件。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的眼光,没有停留在眼前那三千块钱上。你看到的,是更远的东西。”

“这样的人,才能做大事。”

我沉默了。

原来,那不仅仅是一场关于勇气的赌博。

更是一场关于眼界和格局的考验。

而那个算命老头,他早就看穿了一切。

他给我的,不是两千块钱,也不是两瓶酒。

他给我的,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我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

很多年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处理着上亿的合同。

秘书给我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

茶香袅袅。

我偶尔会想起96年的那个夏天。

想起那个黏稠得像馊粥一样的空气,想起胃里烧心的饥饿感,想起王扒皮那张油腻的脸。

也想起那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干瘦老头,和他那双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我会心地笑了。

人生,就像一场赌局。

有的人,拿着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

有的人,抓到一手烂牌,却能靠着一次次精准的判断和过人的胆识,反败为胜。

我很庆幸。

在我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

我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