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我在深圳打工,老板拖欠工资跑了,三十年后拄着拐杖来找我
发布时间:2025-06-01 09:21 浏览量:7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老板跑了!
我的血汗钱,全没了!
倾家荡产!
我当场就懵了!
天塌下来了!
三十年后,他竟然找上门了!
还拄着拐杖!
一开口,我眼泪就下来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叫 芮良平 ,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娃。
时间倒流回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那是一个充满梦想和激情的年代。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无数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背起简单的行囊,义无反顾地涌向了那个传说中遍地是黄金的城市——深圳。
那年我二十三岁,血气方刚,总觉得只要自己肯吃苦,就一定能干出一番名堂,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可我万万没想到,深圳给我的第一个下马威,就差点把我整个人都给拍碎了。
1988年的深圳,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工地,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泥土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我没啥文化,初中毕业就没读了,但我有一膀子力气。
经老乡介绍,我进了一个小小的装修队,老板叫 闵德海 。
闵德海 当时快四十岁了,个子不高,微胖,总是笑呵呵的,嘴里总叼着一根烟。
他能说会道,很会笼络人心,张口闭口都是“兄弟们”、“辛苦了”,还给我们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说等年底接到大工程,就给我们包个大红包。
大家伙儿听了,心里都热乎乎的,干活也更有劲了。
那个年代的人,都很实在,老板几句贴心话,就让我们觉得跟对了人,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干。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的活儿是做木工,跟着一个姓常的老师傅学手艺。
常师傅叫 常敬山 ,是个沉默寡言但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他看我肯学肯干,也愿意教我。
在工地上,粉尘、噪音、汗水,就是我们生活的全部。
夏天,深圳就像个大蒸笼,我们在没有空调的毛坯房里干活,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掉在地上就是一个水印。
身上的衣服,就没干过,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结出了一层白花花的盐霜。
那时候,哪有什么劳动保护啊?
口罩都是奢侈品,我们常常干完一天活,鼻孔里、头发里,甚至吐出来的唾沫里,都是灰尘。
可心里有盼头,再苦再累也觉得甜。
我心里盘算着,把工资攒下来,一部分寄回家给身体不好的母亲买药,剩下的就留着,等过几年,也回家盖个新房子,娶个媳-妇。
在装修队里,除了我,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工友。
一个叫 庞光 ,机灵得很,但有点油嘴滑舌。
还有一个叫 车保国 ,憨厚老实,是我老家隔壁村的,我们俩走得最近。
我们这群背井离乡的年轻人,在异乡的工地上,成了彼此最亲的依靠。
晚上收了工,我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凑在一起,喝着几毛钱一瓶的啤酒,就着花生米,天南海北地胡侃。
聊家乡的亲人,聊未来的打算,聊着聊着,有时候会集体沉默,眼里都泛着泪光。
想家啊,怎么能不想呢?
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想给家里报个平安,都得去邮局排队打电话,或者写信。
一封信,一来一回,就是半个多月。
我每次收到我妹妹 芮良玉 的信,都像是过节一样,翻来覆去地看好几遍。
信里的每一个字,都寄托着家人的思念和担忧。
母亲总是在信里叮嘱我,在外面要吃好穿好,不要太累,注意安全。
可她哪里知道,我在深圳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我总是报喜不报忧,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老板对我很好,工友们也很照顾我,让他们别担心。
大家说,那个年代出来打工的,是不是都这样?生怕家里人跟着操心。
就这样,我们跟着 闵德海 干了将近一年。
闵德海 平时会给我们发一些生活费,但大头的工资,总是说“先存着,年底一起结”。
他说这样能帮我们攒住钱,免得我们年轻人手脚大,乱花掉了。
我们当时觉得老板真是用心良苦,还打心底里感激他。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们,真是太单纯,太好骗了。
人心隔肚皮,谁能想到那张笑呵呵的脸背后,藏着那么深的算计呢?
转眼就到了年底,离过年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工友们都开始兴奋起来,盘算着能拿多少工钱回家。
我也算了一笔账,这一年下来,除去零零散散的开销, 闵德海 至少还欠我三千多块钱。
三千块啊!
在八十年代末,那可是一笔巨款!
那时候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就几十块钱,我们这辛辛苦苦一年,就指望这笔钱回家过个好年。
我甚至都计划好了,拿到钱,先去镇上给母亲买她念叨了很久的毛呢大衣,给我妹妹买条新围巾,再给家里添置一台黑白电视机。
剩下的钱,就交给我爹 芮志强 ,让他把家里那两间漏雨的土坯房给修一修。
那几天,我连做梦都是笑着的。
然而,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悄无声息地向我们袭来。
那天,我们像往常一样在工地干活,等着老板来发工资。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 闵德海 的人影。
我们给他住的地方打电话,也没人接。
大家伙儿开始有点慌了。
庞光 说:“闵老板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车保国 闷声闷气地说:“别瞎说,兴许是路上堵车了。”
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
一直等到天黑, 闵德海 还是没有出现。
我们再也坐不住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到他租住的出租屋。
房东一开门,我们所有人都傻眼了。
屋子里空空如也,除了几件破烂的家具,什么都没有了。
房东告诉我们, 闵德下 在两天前就已经退了房,说是要回老家过年。
“轰”的一声,我的脑袋像是被炸开了一样,一片空白。
跑了!
闵德海 跑了!
我们所有人的血汗钱,都被他卷跑了!
“我的钱啊!”一个工友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
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绝望、愤怒、无助,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我眼前浮现出母亲期盼的眼神,妹妹开心的笑脸,还有父亲那布满皱纹的脸庞。
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我拿什么脸回家?
那一年,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深圳的冬天,不下雪,但那个晚上,我觉得比老家的冰天雪地还要冷,冷得刺骨。
我们这群可怜的打工仔,在别人的城市里,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最后却落得个身无分文的下场。
这口气,找谁去出?这公道,找谁去要?
我们报了警,可是在那个年代,人海茫茫,找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警察也只是做了个笔录,让我们回去等消息。
可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消息,恐怕是永远也等不来了。
之后的那几天,我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到处打听 闵德海 的下落。
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年关将至,工友们陆陆续续都回家了,哪怕是空着手,也得回家过年。
车保国 临走前,把他口袋里仅剩的二十几块钱硬塞给了我,拍着我的肩膀说:“良平,撑住!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偌大的工地,最后只剩下我和老师傅 常敬山 。
常敬山 的家离得远,他也不打算回去了。
他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娃,想开点,钱没了可以再挣,人要是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那年的除夕夜,深圳的街头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飘出了年夜饭的香味。
我和 常敬山 师傅,就窝在工地的工棚里,煮了一锅白面条。
连一点油腥都没有。
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鞭炮声,我心里说不出的凄凉。
我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我怕听到他们的声音,我会崩溃。
我只能一个人,把所有的苦,都咽进肚子里。
大家说,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遇到这种事,是不是特别容易想不开?
就在我人生最灰暗,甚至动了轻生念头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了我冰冷的世界。
她就是我后来的妻子, 甘秀莲 。
甘秀莲 是工地附近一家小餐馆老板的女儿。
她家餐馆的老板叫 甘厚德 ,是个心善的老实人。
那段时间,我和 常敬山 师傅没钱吃饭, 甘厚德 就让我们去他店里打杂,管我们两顿饭。
甘秀莲 比我小两岁,扎着两个长长的麻花辫,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不嫌我们是干粗活的,每次我们去吃饭,她都偷偷地给我们多加一些饭菜。
她看我总是闷闷不乐,就主动找我说话,听我诉苦。
她会安慰我说:“ 芮良平 ,你别难过了。那个姓闵的坏蛋,早晚会遭报应的。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不会亏待你的。”
她的声音很温柔,像春风一样,慢慢抚平了我心里的伤痛。
在她的鼓励下,我渐渐走出了阴影。
我跟着 常敬山 师傅,开始接一些零散的装修活。
虽然挣得不多,但至少能养活自己。
甘秀莲 也经常会来工地上看我们,给我们送些好吃的。
一来二去,我们俩就熟悉了。
我发现自己,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善良、乐观的姑娘。
而她,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柔情。
我们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彼此的心里,都早已认定了对方。
大家说,这算不算是患难见真情?
转过年来,我用攒下的一点钱,给家里寄了回去。
我在信里,依然没有提被骗的事,只说深圳这边工钱发得晚,先寄一部分回去,剩下的钱我存着,以后有用。
父亲在回信里,没有多问,只是叮嘱我,一个人在外面,万事要小心。
父爱如山,他虽然不善言辞,但我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懂。
我和 甘秀莲 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1990年的秋天,我鼓足了勇气,向她表白了。
她害羞地点了点头。
甘厚德 夫妇也特别喜欢我,觉得我踏实、肯干、人品好,很爽快地就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我们没有举办隆重的婚礼,只是简单地请了几桌亲朋好友,就算结婚了。
婚后,在岳父岳母的资助下,我们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五金店。
我懂装修,知道工地上需要什么材料, 甘秀莲 心细,负责记账管钱。
我们夫妻俩,同心协力,起早贪黑,小店的生意也渐渐红火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我们买了房,有了自己的家。
后来,我们的儿子 芮子昂 出生了,给这个家增添了更多的欢乐。
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打工仔,在深圳这个城市,扎下了根。
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没有遇到 闵德海 那个骗子,我可能早就拿着钱回老家了,也不会遇到 甘秀莲 ,更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有时候,一件坏事,兜兜转转,反而会变成一件好事。
你们觉得,命运是不是很神奇?
时间一晃,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青涩的少年,变成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
深圳,也从一个边陲小镇,发展成了国际化的大都市。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当年的工地,早已变成了繁华的商业区。
我和 甘秀莲 的五金店,也已经发展成了一家小有规模的建材公司。
儿子 芮子昂 也长大了,大学毕业后,就回来帮我们打理生意。
他很有经商头脑,引进了新的管理模式,公司的效益也越来越好。
我们的生活,可以说是安逸而幸福。
当年被 闵德海 骗走的那三千多块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早已经不算什么了。
但那段屈辱的经历,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
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做人要诚信,做事要踏实。
这些年,我做生意,从来不拖欠工人工资,也不克扣供应商的货款。
因为我深知,被人欺骗,被人辜负,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我不想让别人,也尝到我当年尝过的滋味。
我以为, 闵德海 这个名字,只会永远地尘封在我的记忆里。
我甚至以为,他可能早就客死他乡,或者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可我万万没想到,三十年后,他竟然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我正在公司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
前台的文员小姑娘突然打内线电话给我,说:“芮总,外面有位老先生找您,他说他叫 闵德海 。”
听到这个名字,我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闵德海 !
这个我恨了三十年,也几乎快要忘记了的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的天灵盖。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来干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是来炫耀他现在过得有多好?还是又有什么新的骗局?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翻腾。
儿子 芮子昂 听到动静,从外面的办公室冲了进来,关切地问:“爸,您怎么了?没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 芮子昂 说:“没事,打碎了个杯子。你去把外面那位老先生请进来吧。”
我倒想看看,这个 闵德海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芮子昂 扶着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那老人头发花白稀疏,满脸皱纹,瘦得脱了相,背也驼得很厉害。
他拄着一根破旧的拐杖,每走一步,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不是那个依稀还能辨认出的轮廓,我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和三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 闵德海 联系在一起。
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刻刀。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良……良平?”
我没有应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三十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全部涌上了心头。
我忘不了那个寒冷的除夕夜,我是怎么靠着一锅白水面条度过的。
我忘不了我拿到工钱回家过年的梦想是如何破灭的。
我更忘不了,当初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芮子昂 看看我,又看看那个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闵德海 见我没反应,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涌上了泪水。
他“扑通”一声,竟然朝着我跪了下来。
“良平啊,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扇自己的耳光,打得“啪啪”作响。
“我不是人!我是个畜 生!我当年,猪狗不如啊!”
他哭得老泪纵横,声嘶力竭。
我彻底懵了。
这……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原以为,他会是来炫耀,或者是来求我办事。
我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方式。
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老板,三十年后,跪在自己曾经的员工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
这巨大的反差,让我一时间难以适应。
大家说,面对这样的情景,谁能不心软呢?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芮子昂 赶紧上前,想把 闵德海 扶起来。
可 闵德海 却执意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我稳了稳心神,对 芮子昂 说:“子昂,你先出去吧,我跟这位老先生,单独聊聊。”
芮子昂 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 闵德海 。
我没有去扶他,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冷冷地开口:“ 闵德海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闵德海 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哽咽着说:“良平,我知道,你恨我。你该恨我,我罪有应得。我今天来,不求你原谅,我只是想在死之前,把欠你的东西,还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颤颤巍巍地递到我面前。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他。
他自己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个破旧的存折,和一沓厚厚的现金。
“良平,这是当年欠你的三千四百五十块工钱。我知道,当年的三千多块,跟现在的钱,不能比。我这三十年,除了还别的债,剩下的钱,都存起来了。这里面,有我算了几十年的利息,还有给你的补偿。一共是二十万。我知道,这点钱,对你现在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二十万!
我看着那个存折和那沓现金,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是惊讶于钱的多少,而是惊讶于他的这个举动。
他竟然,还记着这笔钱。
而且,还连本带利地要还给我。
这三十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我心里的恨意,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一丝松动。
我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卷款跑路?”
这,是我心里埋藏了三十年的疑问。
听到我的问题, 闵德海 的脸上,露出了更加痛苦的神情。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原来,当年他并非是单纯地为了骗我们的钱。
他当时为了接一个更大的工程,借了高利贷。
结果,那个工程是个骗局,对方收了他的定金后,就消失了。
放高利贷的人天天上门逼债,扬言再不还钱,就要他的命。
他走投无路,万念俱灰之下,才做出了卷走我们工钱跑路的决定。
他说,他拿着那笔钱,连夜逃离了深圳,从此开始了东躲西藏,亡命天涯的生活。
他不敢回家,不敢联系任何亲人朋友。
他用我们的血汗钱,还了一部分高利贷,剩下的钱,很快也花光了。
这些年,他隐姓埋名,在各个城市辗转,打零工,捡破烂,什么苦都吃过。
晚上睡在桥洞里,冬天盖着破棉絮,被人打,被人骂,活得连狗都不如。
他说,有好几次,他都想过一死了之。
但是一想到我们那些被他骗了钱的工友,想到我们那些充满信任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要赎罪。
他要活着,把欠我们的钱,一分一分地挣回来。
“良平啊,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悔恨和自责里。我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没有成家,没有孩子,孤苦伶仃一个人。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啊!”
他一边说,一边泣不成声。
“我前年得了重病,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带着这份罪孽,进棺材。我花了很长时间,到处打听你们的消息。我知道,你们肯定都恨死我了。我打听到了你,知道你现在出息了,开了公司,过上了好日子,我打心底里为你高兴。”
“我今天来,就是想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把这笔迟到了三十年的工钱,还给你。还了这笔钱,我心里,也能好受一点。我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听完他的讲述,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该相信他吗?
这会不会是他为了博取我的同情,而编造的又一个谎言?
可看着他那副凄惨的模样,听着他那发自肺腑的忏悔,我的心,又忍不住地开始动摇。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三十年,他过得,也实在是太苦了。
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在孤独和贫困中挣扎了三十年,这本身,就是一种最残酷的惩罚。
大家说,一个人的忏悔,如果迟到了三十年,还值得被原谅吗?
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理智告诉我,不能轻易相信他。
毕竟,他曾经给我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
可是,情感上,我又无法对一个如此凄惨的老人,继续保持冷酷。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我的妻子 甘秀莲 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
她肯定是听 芮子昂 说了什么,不放心我。
她看到跪在地上的 闵德海 ,也愣了一下。
我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讲了一遍。
甘秀莲 听完,沉默了片刻。
她走到 闵德海 面前,把手里的热茶递了过去,柔声说:“老先生,地上凉,您先起来喝口水,有话慢慢说。”
闵德海 抬起头,看到 甘秀莲 ,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加羞愧地低下了头。
甘秀莲 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坐在了沙发上。
然后,她转过头,对我说:“ 良平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惊讶地看着她。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当年,她可是陪着我,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当初有多痛苦。
甘秀莲 握住我的手,轻声说:“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还不是报应吗?他骗了你的钱,可他用一辈子的不得安宁来偿还。而你呢,虽然当初吃了苦,但你遇到了我,有了我们这个家,有了子昂,我们现在过得很幸福。老天爷,其实是公平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做生意,讲的是诚信。我们做人,讲的是善良。他现在真心悔过,还把钱送了回来,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解脱呢?”
“那根扎在你心里三十年的刺,也该拔出来了。原谅他,其实也是放过你自己。”
听着妻子的话,我如遭雷击,醍醐灌顶。
是啊,我恨了他三十年,这三十年里,我何尝不是活在这段仇恨的阴影里?
虽然我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但每当夜深人静,想起当年的事,心里总会隐隐作痛。
我一直以为,是 闵德海 毁了我的生活。
可现在想来,正是因为那段经历,才磨练了我的意志,让我更加懂得珍惜现在的生活,更加懂得诚信和善良的可贵。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成就了今天的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衰老而卑微的 闵德海 ,心里的恨意,一点点地被怜悯所取代。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三十年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我走上前,将那个存折和那沓现金,推回到了 闵德海 的面前。
我对他说:“ 闵德海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当年的事,一笔勾销。”
闵德海 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良平,你……你原谅我了?”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原谅你了。但是,这钱,我不能全收。”
我从那沓钱里,抽出了三十四张一百元的钞票,正好是三千四百块。
我对他说:“当年你欠我的,是三千四百五十块。现在物价不一样了,这三千四,就当是你还我的本金。剩下的钱,你拿回去,好好看病,安度晚年吧。”
“不!不行!” 闵德海 激动地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良平,这怎么行!这都是我该给你的!你不收,我死不瞑目啊!”
我把钱硬塞到他的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听我的。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拿着这笔钱,好好地活下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我的妻子 甘秀莲 也走过来,对 闵德海 说:“是啊,老先生。钱,我们现在不缺。你能来,能有这份心,我们就已经很感动了。你就把钱收下,也算是了了我们的一桩心事。”
闵德海 看着我,又看看 甘秀莲 ,浑浊的眼睛里,再次涌出了泪水。
但这一次,不再是悔恨和痛苦的泪,而是感激和释然的泪。
他用那只没有拄拐杖的手,颤抖着,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良平……秀莲……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大仁大义!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他泣不成声,我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一刻,我们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人,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三十年的恩怨,三十年的隔阂,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
送走了 闵德海 ,我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感觉整个人,都前所未有地轻松。
原来,宽恕别人,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它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尘封已久的枷锁,让我从仇恨的牢笼里,走了出来。
善良,是一种选择。
而感恩,则是一种更高境界的善良。
我要感谢 闵德海 ,是他,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给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
我要感谢我的妻子 甘秀莲 ,是她,用她的善良和智慧,引导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我更要感谢这个时代,是它,给了我这样一个从一无所有到安居乐业的机会。
人生在世,谁能无过?谁又没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重要的不是我们曾经跌倒过多少次,而是在跌倒后,有没有勇气站起来;在犯错后,有没有决心去弥补。
金钱,固然重要。但比金钱更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那份最朴素的情感,是那颗懂得忏悔和感恩的心。
朋友们,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
我想问问大家,如果换作是您,面对一个伤害过您,但三十年后又拄着拐杖,带着全部身家前来忏悔的人,您会选择原谅他吗?
这笔迟到了三十年的血汗钱,您又会如何处理呢?
欢迎在评论区,留下您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