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神牛泪

古时候，小山村里有个叫苦瓜的苦命孩子。可真是人如其名，是个小苦瓜。

娘死得早，全靠爹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爷俩穷得叮当响，只能给村西头的张财主家放牛过活。

这张财主可是出了名的抠门狠心，村里人背地里都叫他“张剥皮”，说他能把长工的皮剥下来再榨出三斤油来。

苦瓜十六岁那年，他爹一病不起。

苦瓜请不起郎中，买不起药，眼睁睁看着爹一天天消瘦下去。

这天晚上，老爹拉着苦瓜的手说：“娃啊，爹对不住你，没能给你留下什么家业……”

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苦瓜哭得撕心裂肺，可眼泪换不来棺材钱，给爹下葬都是个问题。

他去找张财主想预支几个月的工钱，张财主眼皮一翻：“你小子想得美！你爹死了关我什么事？先把今天的牛放了再说！”

苦瓜只好含着泪，牵着老黄牛上了山。

这老黄牛跟了苦瓜好几年，通人性，见苦瓜哭得伤心，也用头轻轻蹭他。

“老牛啊老牛，我连给爹买口薄棺材的钱都没有，真是不孝啊！”苦瓜抱着牛脖子痛哭。

这一哭就是三天三夜，苦瓜不吃不喝，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最后眼前一黑，竟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完了，我这眼睛……瞎了！"苦瓜瘫在地上，心如死灰。

而那老牛见了这情景，眼睛里竟扑簌簌掉下泪来。

一滴、两滴，温热的牛眼泪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苦瓜紧闭的双眼上。

苦瓜只觉得眼睛一阵清凉，原本火辣辣的刺痛感慢慢消失了。

他试探着睁开眼睛——天啊！原本漆黑一片的眼前，竟然又能看清了！而且看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连远处树叶的纹路都一清二楚！

苦瓜又惊又喜，正要谢老牛，却发现眼前的世界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定睛看向老牛，竟能看透老牛的皮肉，看见它体内有一颗发光的珠子在缓缓转动！

“这是怎么回事？”苦瓜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景象又消失了。

傍晚回村，苦瓜路过村头老槐树，看见树下蹲着两个老人在下棋。

这一看不要紧，他竟然看见棋盘上飘着淡淡的白气。

更奇怪的是，他能看见两位老人头上各有一团光，一个明亮温暖，一个昏暗浑浊。

“李大爷，您老最近身子骨可好？”苦瓜试探着问那位头上光亮的老人。

“好着呢！一顿能吃两碗饭！”李大爷笑呵呵地说。

苦瓜又转向另一位：“赵叔，您是不是胸口闷，晚上睡不好？”

赵叔吃了一惊：“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苦瓜心里明白了，自己这双眼睛，怕是有了神通！

正想着，张财主晃着肥胖的身子走过来，苦瓜一看，吓了一跳——这张财主头上那团光，黑得跟锅底似的，还带着丝丝血红！

“苦瓜！你爹还没埋吧？我发发善心，借你二两银子，不过你得给我白干三年活，怎么样？”张财主眯着小眼睛说。

苦瓜心里明镜似的，这分明是想趁火打劫！

他正要拒绝，忽然看见张财主腰间挂着的玉佩上冒出一股黑气，再仔细一看，那玉佩里竟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邪物！

苦瓜倒吸一口凉气，壮着胆子说：“东家，您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后背发凉，晚上做噩梦，吃什么都不香？”

张财主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您这毛病是从您戴上这块玉佩开始的！”苦瓜指着那块玉佩说。

张财主脸色大变，这块玉佩是他上月从外地商人手里买来的，确实是从戴上之后就开始不舒服。

苦瓜接着说：“东家，您要信我，就把这玉佩取下来，埋在村东头那棵老松树下，三天后保准您神清气爽！”

张财主将信将疑，但实在被病痛折磨得够呛，只好照做。

三天后，他果然浑身轻松，为了谢苦瓜，居然破天荒地给了苦瓜五两银子！

苦瓜用这钱买了棺材，体面地安葬了父亲。村里人都说苦瓜因祸得福，得了神通。

其实苦瓜自己也不完全明白这双眼睛的奥秘，只知道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人的气运、物体的灵气、甚至一些缠附在人身上的邪物。

这天，苦瓜放牛经过后山乱坟岗，忽然看见一处荒地冒着金光。

他好奇地走过去，发现金光是从一处坍塌的坟洞里发出来的。

他伸手一摸，竟摸出三锭金元宝！

苦瓜心想：“这定是无主之财，我取了也不算偷。”

正要离开，忽然看见旁边一座荒坟上坐着一个白发老翁的虚影，正对着他笑。

苦瓜吓了一跳，连忙拱手问：“老人家，您是哪位？”

老翁笑道：“小伙子好眼力！我是这坟中的鬼魂，埋在这里几十年了，从没人看见过我。这金元宝是我生前所藏，你既看得见我，便与你有缘，拿去吧。只是要记住一句话——财不露白，善不独享。”

苦瓜连忙道谢，再看时，老翁已经消失了。

苦瓜藏好金元宝回到村里，看见村中孩子们在破旧的学堂里读书，屋顶漏着大洞；

又看见村西头独居的王婆婆病在床上无人照料，心里很不是滋味。

“善不独享...”苦瓜想起老翁的话，决定用这些钱为乡亲们做点好事。

他谎称是城里远房亲戚接济，出钱修了学堂，给王婆婆请了郎中，还买了十几只猪崽分给村里最穷的几户人家。

村里人都夸苦瓜心地善良，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谁知这些事传到张财主耳朵里，起了疑心：“这穷小子哪来的钱？莫非是偷了我的？”

他派人把苦瓜叫来，沉着脸问：“苦瓜，你老实说，这些钱是哪来的？”

苦瓜记着老翁“财不露白”的告诫，只说确实是亲戚接济。

张财主哪里肯信，冷笑道：“好，你不说是吧？那我也不勉强。不过你爹生前还欠我三两银子，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你现在有钱了，就还了吧！”

这分明是敲诈！苦瓜心里明白，却无可奈何。

正要掏钱，忽然看见张财主身后站着一个人影——正是前几天在乱坟岗见到的那位老翁！

老翁对着苦瓜摇摇头，又指指张财主家的后院，然后消失了。

苦瓜心领神会，对张财主说：“东家，钱我可以给你，不过我得先去后院一趟，我有个东西落在那儿了。”

张财主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快回！”

苦瓜来到后院，按照老翁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口枯井里冒着黑气。

他走近一看，黑气中竟缠绕着数条毒蛇的虚影！

苦瓜回来对张财主说：“东家，您家后院的枯井里是不是死过人？”

张财主脸色顿时煞白：“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清楚。”苦瓜镇定地说，“那井里的怨气太重，已经化成了蛇形煞，再不化解，只怕会祸及家人啊！”

张财主这回真被吓住了。那口井里的确淹死过一个小丫鬟，是两年前被他失手推下去的。

这两年来，他家确实不太平，妻子得了怪病，儿子赌博输了不少钱。

“你、你能化解？”张财主颤声问。

“我试试看。”苦瓜说，“不过有三个条件：第一，把我爹的债免了；第二，给那死去丫鬟的家人赔二十两银子；第三，今后不得再欺压长工，工钱要按时发放。”

张财主虽不情愿，但为了家宅平安，只好答应。

苦瓜让张财主请来和尚超度亡魂，又在井边种上桃树化解煞气。

说也奇怪，自此之后，张财主家的确太平了许多。

经过这些事，苦瓜在村里的声望越来越高，张财主却对他又怕又恨。

这天，张财主把县城里著名的风水先生请到家里，想问个究竟——这苦瓜到底有什么神通？

这风水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卖给张财主那块邪门玉佩的人！

他一听苦瓜的事，心里暗惊：“难不成那小子得了‘天眼’？这可是我们风水师梦寐以求的本事啊！”

风水先生对张财主说：“老爷，这小子确实有些门道。不过您别急，我有一计，既能试出他的深浅，又能替您出气。”

第二天，风水先生找到苦瓜，假惺惺地说：“小伙子，听说你天生慧眼，老夫想与你切磋切磋。城北有座凶宅，无人敢住，我们今晚各带一物放入宅中，明日谁取回自己的东西，就算赢。你若赢了，我送你十两银子；你若输了，就离开此地，如何？”

苦瓜知道来者不善，但年轻气盛，便答应了。

当晚，苦瓜带着老牛来到凶宅。

这宅子果然阴森恐怖，院子里荒草丛生，屋内蛛网密布。

苦瓜刚要把一枚铜钱放在桌上，忽然看见里屋床底下蹲着一个小女孩的鬼魂，正瑟瑟发抖。

苦瓜心生怜悯，轻声问：“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孩抬起头，惊讶地说：“你看得见我？”

苦瓜点点头。小女孩哭诉道：“我是被继母害死在这里的，找不到去阴间的路...”

苦瓜安慰她：“别怕，我帮你。”

他用神通眼一看，见小女孩脚上拴着一根看不见的铁链，铁链另一端埋在地下。他挖开地面，发现一块刻着符咒的石头。

“好狠毒！这是有人故意把你困在这里啊！”

苦瓜砸碎石头，铁链应声而断。

小女孩感激地磕了个头，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了。

这时，老牛突然不安地叫起来，用角轻轻顶苦瓜。

苦瓜顺着老牛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风水先生放在屋角的一面铜镜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那镜子里竟然封着三个恶鬼！

苦瓜恍然大悟：“好个歹毒的风水先生！他这是想放出恶鬼害我啊！”

他急中生智，咬破手指，在铜镜上画了一个辟邪符——这是他这些日子慢慢摸索出来的本事。

画完符，铜镜的光芒顿时暗淡下来。

第二天一早，风水先生得意洋洋地来到凶宅，以为苦瓜已经被恶鬼所害。

谁知推门一看，苦瓜正悠闲地坐在那里，铜镜好好地放在原处。

“你、你没事？”风水先生大惊。

苦瓜冷笑一声：“先生好狠的心！不但困住无辜亡魂，还养鬼害人！你说，这事要是传出去，你在县城还能混下去吗？”

风水先生面如土色，扑通跪倒在地：“小兄弟饶命！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高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苦瓜正色道：“你学这一身本事，不为百姓造福，反倒助纣为虐，对得起祖师爷吗？”

风水先生连连磕头认错，最后灰溜溜地走了，再也没敢回来。

张财主得知风水先生也败在苦瓜手下，心里又惊又怕，从此再不敢为难苦瓜和村民们。

苦瓜用他的神通眼继续帮助乡邻，找走失的牲畜，看风水，治病祛邪，成了四里八乡有名的“神眼苦瓜”。

而他始终不忘本分，依旧勤劳放牛，孝敬长辈，直到晚年。

据说，那只会流泪的老牛一直活到很老很老，死后化作了山间一块形似黄牛的巨石，至今仍矗立在那座小山村的后山上。

村里的老人常说：“这世上啊，神通再大，也大不过一颗善良的心。你们看苦瓜，要不是他孝顺重情，能感动老牛流泪吗？要不是他乐于助人，鬼神能帮他吗？这就叫‘善有善报’，老祖宗的话，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