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守着老宅不肯卖 开发商摆十桌酒席求他搬 最后政府出手保护了它

发布时间:2025-05-25 16:12  浏览量:8

村里人管李大伯叫”老倔头”。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不肯搬。

老李家那栋两进院落的老宅子,卡在县城新区的黄金地带上,成了一块硌脚的石头。周围高楼林立,只剩下他家那一亩三分地,像秃顶老人头上最后一撮不肯倒下的白发。

其实我和老李家没啥关系,单纯是因为我们家小卖部离得近,他常来买烟。一包中华,一瓶二锅头,偶尔买点辣条——这辣条可不是他吃的,是给收废品的孙子买的。这孩子一放学就帮他摆弄院子里那些古董烂木头,满手黑乎乎的,但他倒喜欢。

“今天收了四五十块,打算给我家老李(他管他老伴叫”我家老李”)买双新布鞋。“老李笑着说,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去年夏天那场大雨,老李家院子里的一棵歪脖子石榴树被雷劈了,他不声不响抱了把锯子就来砍。那树得有七八十年了,老李说是他爷爷栽的。我觉得挺可惜,就过去搭了把手。

“没事,明年长回来了。”老李把树锯成一段一段,小心码在院墙边上,“这树皮泡水喝,治咳嗽。”

他边干活边给我讲那栋老房子的故事。别看现在破败,当年可是整个县城数得着的大宅子,砖雕木刻的,门楣上还有花纹呢。他说他太爷爷那会儿靠做木匠发的家,什么花梨木、鸡翅木都用过。

“我爷爷说,那时候做一个雕花床,要三个木匠连干三个月。”老李收起石榴树枝在院子里比划,“就这么大一块料,能卖十两银子。”

雨越下越大,我俩索性喝起了酒。他掏出个旧暖壶,里面装的茅台酒还是儿子去年从城里带回来的。喝完倒是不醉,就是牙疼,酒太厉害。

“二狗子他爹(他管他儿子叫二狗子他爹)说,我这老房子该拆了,盖个楼多好。”老李抿了口酒,我琢磨着他这是要开始发牢骚了。不过他没继续说下去,反而拉我去看他修的鸟笼。

巷子拐角那家老李的同学开了个五金店,好像是姓张。张老板平日好喝酒,嘴也碎,专门跟我分析老李倔脾气的来源。

“他倔,主要是为了跟他儿媳妇怄气。”张老板一边往称上加码,一边点烟,“他儿媳妇一心想进城,看不上老房子。可李老头呢,守着个破宅子跟守宝贝似的。你不知道,那个老宅子叫一个破落,院墙都倒了一截子。”

我把一毛五的电池拨冰柜里,一毛的扣在裤兜,也不接茬。街坊邻里的事,听听就算了,免得惹祸上身。

前几年,这片区域里的居民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只留下李大伯家,孤零零的,像根长在砖缝里的杂草。砖头瓦块那点可怜的顽强。

开发商第一次上门是三年前。那天正赶上老李家办他大孙子的满月酒,一桌子亲戚围着吃饭,眼看要上鱼了,开发商的车就停院门口了。

“一平方五千,比市场价高一千。”穿西装的年轻人放下笔记本,把写好的数字往老李面前一推,“李大爷,您看这条件可以吧?”

“我这房子不卖。”老李连眼皮都没抬,继续给满月小孩夹菜,“吃鱼吧,小孩聪明。”

“李大爷,咱有话好商量嘛。这价格真不低了,您家这面积,总共能拿…”

“不好意思,我这刚添了孙子,高兴。你改天再来。”

那个年轻人离开后,老李的大儿媳坐不住了,筷子一放,嚷嚷着:“爸,您怎么回事啊?五千一平,这么好的价钱,您连考虑都不考虑?”

老李不急不缓地给孙子擦了擦嘴,才开口:“过几天再说。”

“一直都是这样,说过几天,结果呢?都过去两年了,价格一拖一个跳。”大儿媳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我看您呀,就是故意的!”

还是老李家那个上高中的小孙子有眼力,赶紧打圆场:“奶,我饿了,再来点鱼肉。”

天又热,老李把电扇摆到老伴面前,自己拿张草帽扇风。

“我跟你说,这房子啊,不是钱的事。”老李低声对我说,那天我正好去他家送个煤气罐。

“我小时候啊,家里穷,就这么一个避风的地方。你看这门槛,”他指着已经磨得发亮的门槛,“我爷爷那会儿摔断过腿,就在这儿。后来抗战,鬼子来了,我爹把全家藏地窖里,就是那儿,那块地砖底下。”

“现在那些小年轻,把房子当啥?当商品。我这老房子,是家啊。”

你别说,这倔脾气还真有用,价格还真被他拖上去了。半年后,开发商又来了,这回价格翻番,一平方一万。

“李大爷,您考虑考虑。您这房子,按现在市面上评估,顶多四五千一个平方。我们出这个价格,已经是看在您年纪大的份上了。”

老李摇摇头:“不是钱的事。”

“那您是…”年轻人疑惑地看着他。

“住惯了,不想搬。”

开发商的人轻咳一声:“李大爷,您得替子孙后代想想啊。这笔钱,够您几代人花的了。”

老李答非所问:“你看这柱子,这是楠木的,一百多年了,还是那么硬朗。”

没几天,又来了一拨人,说是什么镇里的工作人员。我看工作证也没盖章,估计是托儿。他们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李大爷,您这房子挺有年头了,不过…不结实了啊。您看,万一哪天塌了,伤着人怎么办?”

“塌不了。”老李掏出旱烟袋,慢悠悠地填着烟丝,“清末那会儿盖的,结实着呢。”

“那,那也不能一直这样啊。您看看周围,都开发成高楼大厦了,就您这一家…”

“不碍事。我这里种菜,光照挺好。”

确实,老李家的菜园子倒是一年比一年茂盛。大棚拆了后,他把那块地方空出来,种满了蔬菜、花花草草。每到傍晚,围墙外的人都能看见老李踮着脚去摘挂在枝头的西红柿,那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去年八月,黄瓜大丰收,老李整天笑呵呵地往小卖部跑,给街坊邻里送黄瓜。

“尝尝,纯绿色。”他总这么说,好像这两个字能增加黄瓜的分量似的。

其实老李明白,这么点地方种菜不算事,就是个乐趣。真要说养家,隔三差五有人来接他干木匠活才是正经。虽然七十多了,眼力劲儿不减当年,修个桌椅板凳的手艺没丢。

开发商眼见硬的软的都不行,改变了策略。又过了大半年,一个小个子男人来了,姓曹,自称是文物局的。

“李大爷,我们考察过了,您这老宅可能有一定历史价值,建筑风格属于民国早期的县城民居。”

老李正在院子里给木头上清漆,听了这话半天没吭声。

“咱想跟您商量个事,您这房子,能不能卖给我们文物局?价格好商量,主要是保护起来。”

老李这才放下刷子:“多少钱?”

曹主任眼睛一亮:“这个嘛,得评估。按照文物保护单位的标准,可能…”

“不是问你们出多少,”老李打断他,“是问你们准备花多少钱保护它?”

“啊?”曹主任愣住了。

“你们文物局,一年能拨多少钱给这种老房子修缮、保养?”

曹主任支支吾吾起来,因为他压根不是文物局的,是开发商请来的托。

“你走吧,别糊弄我这老头子了。”老李继续刷他的漆,头都不抬。

最离谱的是去年国庆节前那次。开发商居然在村委会广场上摆了十桌酒席,特意把老李请来,说是什么”尊老爱老”活动。

席间,开发商老总亲自敬酒:“李大爷,我敬您一杯。您是咱们村的宝贝啊,见证了这么多年的变迁。”

老李也不客气,一口干了。

“李大爷,咱商量个事。这不是咱村要建新区嘛,您那老宅子地段太好了。这样,一万五一平,您看行不?”

老总话音刚落,全场安静下来,都看着老李。一万五,这在当时已经是天价了。

老李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老总,我这酒量不行,陪不了你了。谢谢酒席。”说完,拎着他那顶旧草帽就走了。

有人想拦,老总摆摆手:“别拦,慢慢来。”

到了今年春天,事情有了转机。一个周末,一帮穿制服的人来了,还带着照相机、测量仪器。他们在老李家老宅子前后转悠,记录,拍照,测量,忙活了一整天。

“真是民国初期的建筑,而且保存得不错。”领头的是个中年人,眼睛里放着光,“这个门楣的雕工,绝了。”

“哎哟,您这墙上的砖雕,是真正的老手艺啊!”

老李就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嘴角微微上扬,还不停地点头。

“大爷,您这房子,准备怎么处理啊?”领头的坐下来,跟老李拉家常。

“住呗,还能咋?”

“您知道这是什么风格的建筑吗?”

老李摇摇头:“不知道啥风格,就知道是我爷爷他爹盖的。”

领头的笑了:“大爷,这是典型的晚清到民国过渡期的民居建筑,而且保存这么完好的不多了。您看,能让我们做个详细记录吗?可能要打扰您几天。”

“行啊,随便记。渴了就自己倒水喝。”老李大方地说。

接下来的一周,那帮人天天来,测量、拍照、画图纸,还做了什么三维扫描。到了第七天,领头的郑重其事地对老李说:

“李大爷,经过我们初步鉴定,您这房子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准备申报市级文物保护单位。这意味着,今后无论谁,包括开发商,都不能擅自拆除或者改建您的房子了。”

老李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另外,每年会有专项资金,用于您房子的修缮和保养。不过,有个条件…”

“啥条件?”

“您得继续住在这里,按原样保护好它,不能大拆大建。同时,要定期对外开放参观。”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看行。反正我也没打算搬。”

三个月后,一块”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挂在了老李家的大门上。

这事一出,村里炸了锅。

有人说老李真是走了狗屎运,不仅不用搬,还有政府出钱给他修房子。也有人说他傻,要是早点卖,啥事没有,现在倒好,这房子是彻底动不了了。

开发商气得不行,派人来交涉,说什么赔偿损失之类的,被老李一口回绝。

“我从来没答应过卖给你们,你们损失啥了?”

我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后来听说,开发商老总大半夜偷偷来找老李,塞了个装钱的信封。

“李大爷,咱都是明白人。这文物保护嘛,说撤就能撤。您只要点个头,我立马安排人去打点关系。”

老李把信封推了回去:“不必了。这房子,我打算一直住下去。”

“李大爷,您这是何必呢?一个破房子,值得这么坚持吗?”

老李从柜子里掏出个旧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还有几张房契。

“这房子,不只是砖头木头。我爷爷的爷爷起,我们家五代人,都住在这里。每块砖,每根梁,都有故事。”

“可是…”

“再说了,”老李打断道,“我要住的地方,我说了算。”

第二天就有人来修缮房子了,政府出资。先是加固了房梁,又重新修补了漏雨的屋顶。工人们很小心,保留了原有的结构和风格。

老李家那个上高中的小孙子突然对老房子来了兴趣,放学后总缠着老李讲房子的故事。

“爷爷,这门上的雕花是什么意思啊?”

“那是’福寿双全’的意思,进门能保佑一家人平安…”

小孙子开始在学校里讲他家的老宅子有多厉害,还带同学来参观。老李乐呵呵地给这些娃娃讲解,眼神里满是骄傲。

有天下雨,我去老李家送货,看见他在院子里忙活,把檐角漏水的地方用桶接着。

“修好了怎么还漏?”我好奇地问。

“故意留的,”老李神秘地笑笑,“这个漏水的地方啊,是我爷爷时候就有的。每逢下雨,那滴答声,就跟钟表似的,一辈接一辈地听。”

“收废品那么苦,您为啥不卖房子享清福?”趁着雨势小了,我忍不住问出这个憋了好久的问题。

老李掏出那包皱巴巴的中华,慢悠悠地点上:“你觉得啥是清福?”

我被问住了,挠挠头:“有钱花呗。”

“那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老李吐了口烟圈,“每天早上起来,太阳从那个窗子照进来,正好照到我喝茶的小桌子上,暖烘烘的。每年春天,院子西墙根开山茶花,是我奶奶栽的,五十多年了,花瓣能落一地。”

“这…这能值多少钱啊?”

“值多少钱?”老李笑了,“值整个老宅子。”

去年冬天,一个意外的人找上门来——老李的大儿媳。以前闹得最凶的就是她,说什么也要卖掉老宅子。

“爸,我想通了,”她端着一碗刚熬好的乌鸡汤,“还是您有先见之明。这房子现在成了宝贝,咱们家也跟着有面子了。”

老李接过碗,笑而不语。

更没想到的是,前几天我去五金店买东西,看见张老板竟然在掏手机给老李的老房子拍照。

“咋了?你也学人家当摄影师啊?”我打趣道。

“别提了,”张老板放下手机,摇头苦笑,“我儿子出国留学,老师让他写家乡文化遗产,我这不正好拍李老哥家的老宅子嘛,人家现在可是’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啊!”

“怎么,羡慕了?”

“有啥不羡慕的?我当初家里那老房子比他家还气派呢,让我儿子一闹,卖了。现在呢?一堆钱花完了,房子也没了。”

老李那个种菜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传统手工艺展示区”,他自己坐在那里做木工,做些小玩意儿,卖给来参观的游客。游客还挺多,都是冲着这座百年老宅来的。

“李大爷,这个木雕多少钱啊?”

“二十。”

“能便宜点不?”

“不能,手艺活。”老李还是那副倔样子。

最近政府来人说,准备把老李家列入县里的文化旅游线路,开放日的时候请他现场展示木工手艺。

昨天,我又去老李家送货,看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教小孙子雕花。那棵被雷劈过的石榴树,今年竟然开花了,红艳艳的一片。

“跟你说个事,”老李笑着对我说,“文物局的人告诉我,我这老宅子,估计要升级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了。”

“那敢情好啊!”

“嗯,”老李满足地点点头,“我跟我家老李(他老伴)算了算,咱这房子,今后几代人都不用愁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老李脸上,皱纹里都是光。他停下手中的活计,摘下草帽扇了扇风,眯着眼睛望向那些环绕着老宅的高楼。

“看见没?”他指着自家的房顶,“这房子,比那些高楼都牢靠。”

在层层高楼中间,老李家的老宅显得格外突兀,却又格外和谐。就像这个飞速发展的小县城里,一段不肯被遗忘的过去。倔强,执着,却又充满生机。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老李妥协了,卖了老宅子,今天会怎样?可能早就搬进城里的高楼大厦,过上”现代化”的生活了吧。但他选择了坚守,守住了不仅仅是一栋房子,而是五代人的记忆,一个家族的根。

开发商再也没来打扰过老李。老李依然每天来我这小卖部买他那包皱巴巴的中华和一瓶二锅头。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老宅子在这个城市的一角,安安静静地述说着自己的故事。

有人说老李是倔,可我觉得,他只是明白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