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怀:善待慢慢老去的自己

发布时间:2025-09-12 08:16  浏览量:25

人生感怀:善待慢慢老去的自己

作者:刘修银

岁月是一条不系之舟,载着我们从青涩走向成熟,再从繁盛驶向从容。当青丝染霜、步履渐缓,老去便成了每个人无法回避的生命课题。古往今来,那些在时光长河中留下印记的灵魂,早已用一生书写答案:老去不是凋零的序幕,而是生命另一种形态的绽放,善待此时的自己,便是对岁月最深的敬意。

东坡的竹杖芒鞋:在沧桑里酿一壶月光

元丰六年的冬夜,苏轼拄着竹杖站在承天寺的庭院里,月光如积水般漫过青砖。彼时他已近半百,乌台诗案的余痛未消,贬谪黄州的日子清苦如茶,可他望着庭中藻荇交横的月影,笔尖流淌出的却是“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的通透。

人到中年的苏轼,早已不是那个“左牵黄,右擎苍”的少年郎。官场的沉浮磨平了他的棱角,却磨不掉骨子里的豁达。当同僚们为鬓边白发唉声叹气时,他却对着铜镜笑道:“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老人头。”在惠州,他见当地百姓因瘴气多病,便捐出俸禄建桥修路,自己则乐呵呵地学着种荔枝,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在儋州,他把茅屋当书斋,教黎族子弟读书识字,甚至调侃自己“我本儋耳人,寄生西蜀州”。

老去的苏轼,最动人的不是“大江东去”的豪迈,而是学会与岁月和解的温柔。他不再执着于“致君尧舜”的壮志,转而在柴米油盐里发现诗意:看孩子敲打着铜盆唱着歌谣,便觉得“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见邻家老妇送来新酿的米酒,就写下“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他明白,老去不是失去,而是把过往的波澜都酿成了心底的月光,照亮余生的每一步路。

晚年的苏轼,在《自题金山画像》里写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哪里是自谦,分明是对老去最深情的注解——当生命的重量不再由外界的评价衡量,而是沉淀为内心的丰盈,岁月的刻痕便成了最美的勋章。

杨绛的百年书桌:把日子过成诗的模样

103岁的杨绛先生,在清华园的书房里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窗外的爬山虎绿了又黄,她的书桌却始终整洁如昔,摊开的稿纸上,字迹依旧清秀有力。这位走过一个世纪的老人,历经战火、丧亲、病痛,却把晚年的日子过成了一首安静的诗。

86岁那年,钱钟书与女儿钱瑗相继离世,杨绛的世界仿佛瞬间空了。有人劝她搬去与亲友同住,她却摇摇头:“我一个人,干干净净地守着他们仨的回忆,挺好。”她把书房里的旧物一一整理,钱钟书伏案时用的台灯,钱瑗小时候画的画,都被她细心地收在樟木箱里。然后,她坐在那张陪伴了他们半生的书桌前,开始翻译柏拉图的《斐多》,开始撰写《我们仨》。

朋友们担心她劳累,她却说:“脑子不用会生锈的。”每天清晨,她依旧按时起床,泡一杯清茶,坐在书桌前阅读写作。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她的手指拂过泛黄的纸页,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岁月。她不再追求著作等身,只是把想说的话写给岁月听:“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晚年的杨绛,拒绝了所有的采访和荣誉。当出版社想为她举办百年诞辰庆典时,她婉言谢绝:“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安静地过日子就好。”她会在傍晚时分拄着拐杖在校园里散步,遇见调皮的孩童,便笑着递上一颗糖;看到流浪的猫,就蹲下身轻声呼唤。她的老去,没有丝毫的狼狈,反而像一株历经风霜的玉兰,在岁月的尽头绽放出最淡雅的芬芳。

在《走到人生边上》里,杨绛写道:“老年好比夜莺,应有他的夜曲。”她用余生证明,老去不是向时光妥协,而是在喧嚣退场后,终于有机会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善待老去的自己,便是像她这样,在孤独中守住热爱,在平淡里酿出滋味,让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闪着温润的光。

达芬奇的最后一幅画:让热爱成为岁月的解药

1519年的春天,67岁的达芬奇躺在法国昂布瓦斯城堡的病床上,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比划着。床头的画架上,《圣约翰 Baptist》的轮廓已渐渐清晰,那是他晚年最后的作品。此时的他,眼睛早已昏花,右手因关节炎微微颤抖,却仍坚持每天画上几个小时。

人们总记得达芬奇是天才,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晚年充满了病痛与遗憾。年轻时,他曾雄心勃勃地计划建造飞行器,绘制人体解剖图,设计城市排水系统,可大多半途而废。到了暮年,他常常对着未完成的手稿叹气,却从未放下手中的画笔。

在法国的最后三年,达芬奇的身体每况愈下。国王弗朗索瓦一世来看他,见他握着画笔的手不停颤抖,便劝道:“大师,您该休息了。”他却摇摇头:“陛下,艺术是不会老的。”他把床挪到画架旁,这样醒来就能看见画布;他让学生读古罗马的建筑书籍给听,说要在画里融入古典的韵律。临终前,他望着《圣约翰 Baptist》中那抹柔和的光影,轻声说:“终于,我离完美又近了一步。”

达芬奇的老去,没有被衰老的恐惧裹挟,反而因对热爱的执着而愈发璀璨。他明白,岁月可以带走体力,却带不走对世界的好奇;时光可以刻深皱纹,却抹不去眼里的光芒。晚年的他,不再执着于“全能天才”的光环,只是像个孩童般沉浸在创作的喜悦里——看光影在画布上流动,听颜料在指尖歌唱,这种纯粹的快乐,成了对抗岁月最有力的武器。

正如他在笔记中写的:“正如铁器会生锈,水会发臭,人的智慧若不常用,也会枯萎。”善待老去的自己,或许就是像达芬奇这样,找到一件能让心跳加速的事,让热爱成为岁月的解药,让每一个清晨都值得期待。

季羡林的荷溏月色:在平凡里守一份天真

北大未名湖畔的荷花又开了,98岁的季羡林坐在轮椅上,望着满池粉红,眼里泛起孩童般的光。护工递来一块冰镇西瓜,他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位被称为“国学大师”的老人,晚年最爱的,不过是看荷、吃瓜、听雨声。

季羡林的晚年,拒绝了所有的“大师”头衔。他在《病榻杂记》里写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老了会生病。”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埋首古籍,反而把更多时间花在生活的琐碎里:看楼前的猫打架,给窗台上的仙人掌浇水,听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京剧。

有一次,学生来看他,见他正对着镜子拔白头发,便笑道:“先生,白头发也是智慧的象征呢。”他却认真地说:“我不是怕老,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免得让你们担心。”他会把学生送来的鲜花分给护士,会记住每只流浪猫的名字,会在雪后拄着拐杖去未名湖看冰裂的纹路。

季羡林常说:“人生的晚年,要学会‘退’。”不是退缩,而是退回生命的本真。他不再追求著作等身,却写出了《牛棚杂忆》里最真挚的忏悔;不再执着于名利场的喧嚣,却在《清塘荷韵》里写下“池花对影落,沙鸟带声飞”的禅意。他的老去,像一株沉默的古柏,在风雨中站成了最朴素的风景。

晚年的季羡林,最动人的不是渊博的学识,而是那份历经沧桑后的天真。他会为了一只受伤的鸽子难过半天,会对着初生的嫩芽感叹生命的神奇。他明白,老去最珍贵的礼物,是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像个孩子般真诚地对待世界,也真诚地对待自己。

笔者感怀:与岁月握手言和

从苏轼的竹杖芒鞋到杨绛的百年书桌,从达芬奇的画笔到季羡林的荷塘,这些走过漫长岁月的灵魂,都在告诉我们:老去不是生命的终点,而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当我们不再能健步如飞,不妨慢慢走,看看路边的花;当我们记不清复杂的公式,不妨多晒太阳,听风说故事;当我们不再被世界瞩目,不妨回到内心,与自己好好相处。善待老去的自己,不是要留住青春的尾巴,而是接纳时光的馈赠——接纳眼角的皱纹,那是笑过的痕迹;接纳变慢的脚步,那是走过的风景;接纳平凡的日子,那是生活本来的模样。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里的“美人”,不是指容颜不老,而是指那些能与岁月握手言和的灵魂。他们懂得,老去是自然的法则,而如何老去,却是生命的智慧。就像深秋的银杏,把金黄铺满大地;就像陈年的老酒,在时光里愈发醇厚。

愿我们终将学会,在白发苍苍时,仍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在步履蹒跚时,仍能为一朵花的绽放而心动;在暮色沉沉时,仍能觉得此生值得。因为善待慢慢老去的自己,便是对生命最好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