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个钱包原地等失主,他为感谢给我一张名片,十年后救我公司

发布时间:2025-11-16 00:55  浏览量:3

我捡到那个钱包的时候,是下午三点。

太阳毒得像后妈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马路上,柏油路都快化了。

我刚面试完一家小广告公司出来,热浪裹着汽车尾气糊了我一脸。

衬衫湿透了,黏在背上,像一张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

兜里就剩二十块钱,盘算着是坐两块钱的公交车回去,还是奢侈一把,去街角便利店买瓶冰镇可乐。

就在我为了这点破事天人交战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钱包。

黑色的,皮质看起来不错,就躺在离我三步远的人行道花坛边上。

鼓鼓囊囊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真的,就那么一下,像是被人从后面猛地推了一把。

我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脚步匆匆,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恶魔在我耳边说:捡起来,拿着钱去吃顿好的,买瓶冰可乐,再加个鸡腿。

天使……哦不,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说:陈阳,你好歹是大学毕业,别干这么丢人的事。

我跟那钱包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

最后,我长叹一口气,认命似的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

手感厚实,有点沉。

我没敢当街打开,那跟做贼有什么区别?我捏着它,走到一个公交站台的广告牌后面,那里有个小小的阴影。

拉开拉链,一股皮具和钞票混合的味道钻进鼻子。

好家伙。

一沓红色的老人头,目测至少两三千。

旁边卡槽里,各种银行卡、会员卡塞得满满当当。

身份证上写着一个名字:林卫东。

照片上的男人看着四十来岁,方脸,浓眉,眼神挺严肃,不像坏人。

我当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这哥们儿丢了钱包,今天估计要抓狂了。

补办这些卡,得跑断腿。

第二个念头是:我要是把钱拿了,钱包扔垃圾桶里,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念头只持续了0.1秒,就被我掐死了。

我爸是个修车工,我妈在菜市场卖菜,他们从小就告诉我一句话:不是咱的东西,一分都不能要。

我把钱包合上,攥在手里,决定在原地等。

丢钱包的人,发现之后,第一反应肯定是沿原路返回来找。

我就在这儿等他。

这一等,就从下午三点,等到了快五点。

太阳慢慢偏西,没那么毒了,但依旧闷热。

我靠着广告牌,从站着,到蹲着,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花坛的边沿上。

腿麻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

那瓶想象中的冰可乐,在我脑子里已经起泡、又消散了无数次。

期间有好几个人在我面前转悠,眼神飘忽,我都紧张地盯着他们,但他们都不是来找钱包的。

有个大妈甚至用一种“这小伙子是不是脑子有病”的眼神打量我。

我有点想放弃了。

要不,直接交给附近的派出所?

可我连去派出所的公交车钱都不想花了。

我真是又穷又固执,自己都觉得可笑。

就在我快要绝望,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急匆匆地从远处跑过来。

他一边跑,一边低着头在地上扫视,额头上全是汗,衬衫的腋下和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是他。

身份证上的那张脸。

真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焦急,也更疲惫。

我站起来,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钱包。

“先生,你在找这个吗?”

他猛地刹住脚,看见我手里的钱包,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喘着粗气,“是……是我的!天呐,太感谢你了,小兄弟!”

我把钱包递给他,“你看看,东西少没少。”

他接过去,甚至没打开检查,只是紧紧地握着,对我连连鞠躬,“不少不少,肯定不少!太谢谢你了,真的,我都快急疯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是真急了。

“这里面有份很重要的合同,还有……唉,总之,太谢谢你了!”

我摆摆手,“没事儿,应该的。”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估计得有小一千,直接要往我手里塞,“小兄弟,这点钱你拿着,买点水喝,今天这天太热了,辛苦你了!”

我像被电了一下,猛地把手缩回来。

“别别别,大哥,这我不能要。”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你等了我这么久!”他很坚持,举着钱的手臂很有力。

“真不要,”我态度也很坚决,“我要是图这个钱,刚才就直接走了。”

我们俩推来搡去,跟打太极似的。

他大概是看出来我不是客气,叹了口气,把钱收了回去。

然后,他从卡槽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张名片。

名片很简洁,米白色的硬质纸,上面只有一个名字,一个职位,一个电话。

林卫东。

晟峰资本,投资总监。

他把名片递给我,语气非常诚恳。

“小兄弟,今天真是多亏了你。我叫林卫东。这是我的名片,你收下。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给我打电话。别客气,真的。”

我犹豫了一下。

收下名片,感觉像是一种交换。

但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我还是接了过来。

“行,那我收下了。我叫陈阳。”

“陈阳,好名字。”他笑了笑,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匆匆离去,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声音很大,“找到了找到了,虚惊一场……”

我捏着那张还有点他手心温度的名片,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感觉有点魔幻。

我还是那个兜里只剩二十块钱的穷学生,只不过手里多了一张“投资总监”的名片。

这玩意儿能干啥?

能换一瓶冰可乐吗?

我自嘲地笑了笑,把名片随手塞进了自己那个破旧的帆布钱包的夹层里。

然后,我用最后的二十块钱,坐了两块钱的公交车,回家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天面试又不顺利,但做了一件好事。

我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阳阳,好事总会有好报的。”

当时的我,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好报?好报就是我晚饭只能吃泡面。

我没想到,这个“好报”,会迟到整整十年。

而且是以一种我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式,将我从深渊里捞了出来。

那十年,我的人生就像一部快进的电影。

毕业,找工作,被甲方虐,被老板骂,熬夜加班成了家常便饭。

我在一家设计公司干了两年,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被掏空了。

每天画着那些毫无新意的图,满足着客户千奇百怪的要求,我觉得自己不像个设计师,更像个绘图机器。

终于有一天,在又一次被客户要求把logo“放大一点,再放大一点,同时缩小”之后,我爆发了。

我把辞职信拍在了桌子上。

老板愣了,同事们惊了。

只有我自己觉得,爽。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决定自己干。

我找到了大学时最好的哥们儿,王海。我们都叫他胖子。

胖子当时在一家国企做行政,朝九晚五,喝茶看报,闲得蛋疼。

我把我的想法跟他一说,他眼睛都亮了。

“干!他妈的,这破班我早就不想上了!”

于是,两个愣头青,凑了不到十万块钱,租了个小小的办公室,成立了我们的设计工作室。

名字是我起的,叫“初见”。

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意思,希望我们能永远保持对设计最初的热情。

现在想想,真是又天真又中二。

创业的艰辛,远超我们的想象。

没客户,我们就一个个地跑。发传单,在网上发帖,托朋友介绍。

为了省钱,我们俩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加火腿肠。

第一个月,一单生意都没有。

第二个月,接了个小活儿,给一家新开的奶茶店设计菜单,赚了八百块。

拿到钱那天,我跟胖子去楼下吃了顿烧烤,喝得酩酊大醉。

我俩勾肩搭背,站在马路边上,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大喊:“我们会成功的!”

声音在夜色里传出很远,然后被风吹散,什么也没留下。

日子就在这样一天天的挣扎和一点点的希望中过去了。

我们接过各种各样的活儿。

给婚庆公司做海报,给小饭馆做logo,甚至还帮人做过PPT。

只要给钱,我们就干。

慢慢地,工作室有了点起色,在圈子里积累了一点小小的口碑。

我们招了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办公室也从那个小鸽子笼,换到了一个稍微像样点的地方。

我谈了个女朋友,叫李雅。

她是一家外企的白领,漂亮,干练。

我们是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认识的。

她很欣赏我的才华和闯劲,我也喜欢她的独立和聪慧。

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

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事业在上升,爱情也甜蜜。

我甚至觉得,我陈阳,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料。

我开始有点飘了。

我拒绝了一些看起来“没品位”的小单子,一心想做“高大上”的项目。

胖子劝过我,“阳子,咱们得先生存,再谈理想。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我不听。

“胖子,我们要做品牌,要做有影响力的东西!不能总在泥潭里打滚。”

李雅也支持我,“陈阳,我相信你的眼光。”

于是,我把公司所有的资源,都赌在了一个大项目上。

那是一个新兴的互联网公司,要做一套完整的品牌视觉系统。

项目很大,预算也很可观。

更重要的是,对方的理念很新,给了我们很大的创作空间。

我把这个项目看作是“初见”一飞冲天的跳板。

我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干了三个月。

我们出了几十版方案,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那段时间,我几乎就睡在公司。

李雅好几次来公司给我送饭,看到的都是我通红的眼睛和桌上堆成山的咖啡杯。

她心疼,但也只是默默地帮我收拾一下,然后安静地离开。

最后,我们交出了一套自认为堪称完美的方案。

客户那边也非常满意。

在方案提报会上,对方的CEO站起来为我们鼓掌。

那一刻,我觉得之前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我们签了合同,对方付了30%的首付款。

我用这笔钱,给员工发了奖金,还带着团队好好地搓了一顿。

席间,我喝多了,搂着胖子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胖子,看见没,咱们要成了!马上,咱们就是业内最牛逼的公司!”

胖子也喝得脸通红,一个劲儿地傻笑。

我以为,那是一个新的开始。

没想到,那是深渊的入口。

问题出在项目的中期款上。

按照合同,对方应该在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支付另外40%的款项。

但日期到了,钱却迟迟没有到账。

我打电话去催,对方的对接人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

“我们老板出差了。”

“财务流程正在走。”

“下周,下周肯定到。”

一开始,我没太在意。大公司流程慢,可以理解。

但一周过去,两周过去,钱还是没影。

我开始慌了。

为了这个项目,我们垫付了大量的成本,摄影、建模、打样……几乎花光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

如果这笔钱再不到,我们下个月的房租和工资都发不出来。

我直接杀到了对方公司。

前台拦着我,说CEO在开会。

我在他们公司大厅里,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

终于,看见了那个曾经为我们鼓掌的CEO。

他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笑着走过来。

“陈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压着火,尽量平静地说:“王总,关于中期款的事情……”

他打断我,“哎呀,陈总,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公司资金有点紧张,你再宽限我们几天。”

“王总,我们小公司,真的撑不住了。”我的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陈阳啊,做生意,要看长远。我们这个项目,未来前景无限。你现在帮我一把,以后我十倍报答你。别为了眼前这点小钱,伤了和气嘛。”

他这番话,说得我一愣一愣的。

什么叫“眼前这点小钱”?那是我们公司的救命钱!

我还要再说什么,他已经找了个借口,匆匆走开了。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

回到公司,我把情况跟胖子一说,胖子的脸当场就白了。

“阳子,我们不会是……被骗了吧?”

“不可能!”我立刻反驳,“合同在这儿呢!白纸黑字!”

“合同?”胖子苦笑,“阳子,现在这年头,合同算个屁。他要就是拖着不给钱,你能拿他怎么样?打官司?我们拖得起吗?”

我沉默了。

我们拖不起。

打官司旷日持久,就算最后赢了,公司也早就倒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电话催款。

从一开始的客气,到后来的哀求,再到最后的愤怒。

对方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敷衍,变成了不耐烦,最后干脆不接我电话了。

公司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员工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能看到他们眼里的担忧和惶恐。

胖子到处去借钱,找朋友,找亲戚,但能借到的,都是杯水车薪。

他背着我,偷偷地把自己的车都给卖了。

我知道后,跟他大吵了一架。

“你卖车干什么!那不是你的钱!”我冲他吼。

“那他妈是公司的钱!”他也红了眼,“陈阳,初见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们俩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抽了一整晚的烟。

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我们的未来。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就来了。

一天早上,我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浏览行业新闻。

一条头条新闻,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新锐科技公司“启航智能”发布全新VI系统,惊艳亮相!》

我点开新闻,看到了那套我们耗费了三个月心血做出来的设计。

一模一样。

只是,署名变成了另一家业内知名的设计公司。

而“启航智能”,就是那个拖欠我们款项的客户的新名字。

他们换了个马甲,拿着我们的方案,找了家大公司来“背书”,然后大张旗鼓地开了发布会。

我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骗局。

他们利用我们这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小公司,骗取方案,然后一脚踢开。

我感觉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

我抓起电话,拨通了那个王总的号码。

这一次,他居然接了。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王八蛋!”我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你们他妈的还是不是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

“陈总,说话要讲证据。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公司的VI,是委托‘宏图设计’做的,合同发票一应俱全。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你……”

“嘟……嘟……嘟……”

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胖子冲过来,抢过我的手机,看到那条新闻,整个人都傻了。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才吐出三个字。

“报……报警……”

报警?

拿什么报警?

我们只有一份和“旧公司”签的合同,现在对方摇身一变,成了“新公司”。

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套方案是我们的。

我们被耍了。

彻彻底底地耍了。

那天下午,公司里两个年轻设计师,把辞职信放在了我的桌上。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收拾东西,然后离开了。

我没有拦他们。

我没资格拦。

公司已经发不出工资了。

晚上,李雅来了。

她看着我颓废的样子,和一片狼藉的办公室,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陈阳,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我没说话。

“我爸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在银行工作。人很稳重。”她平静地说。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所以呢?”我抬起头,看着她。

“我们……算了吧。”

“因为我公司要倒了?”我冷笑。

“不是。”她摇摇头,“是因为我看不到希望了。你太偏执了,陈阳。我累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我没有挽留。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

我就是一个偏执的、失败的疯子。

那一夜,我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

胖子回家去想办法了。

员工们都走了。

李雅也走了。

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都像是在嘲笑我的失败。

十年。

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奋斗了十年。

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不,比十年前更惨。

十年前,我虽然穷,但还有一腔热血,还有无限的希望。

现在,我只剩下一屁股的债,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一些书,一些画稿,一些廉价的摆件。

我拉开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准备把里面的杂物都清空。

一堆旧的名片,废弃的U盘,干涸的签字笔。

我抓起一把,准备扔进垃圾桶。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目光,被一张泛黄的卡片吸引了。

那是一张米白色的名片。

因为年代久远,边缘已经磨损,颜色也变得暗沉。

但上面的字,依然清晰。

林卫东。

晟峰资本,投资总监。

我的呼吸,停滞了。

十年前那个炎热的下午,那个焦急的男人,那句“有事给我打电话”,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

十年了。

我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这张名片,一直静静地躺在我钱包的夹层里,后来换了钱包,就随手扔进了这个抽屉。

没想到,它还在。

一个荒唐的念头,从我心底升起。

给他打电话?

别开玩笑了。

十年了,人家还记得你是谁?

一个捡到他钱包的穷小子?

就算记得,又能怎么样?

跟他说,我公司要倒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这跟乞讨有什么区别?

我的自尊心,我那点可怜又可笑的骄傲,在疯狂地阻止我。

不行,绝对不行。

我陈阳,就算是死,也不会去求人。

我把那张名片,连同其他的杂物,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乱成一团。

房东催租的电话。

员工失望的眼神。

胖子卖车的背影。

李雅决绝的转身。

还有那个王总,在电话里得意的轻笑。

一幕幕,像刀子一样,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的努力,要被别人这样践踏?

凭什么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可以活得那么滋润?

我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垃圾桶。

黑暗中,那张泛黄的名片,仿佛在发着微光。

去他妈的自尊心。

去他妈的骄傲。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让那些王八蛋付出代价,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像是疯了一样,扑到垃圾桶前,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我在一堆废纸和垃圾里,疯狂地翻找着。

终于,我找到了它。

我把它捏在手里,像是捏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手指都在颤抖。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

这个时间打电话,是不是太冒昧了?

他会接吗?

接了之后,我该说什么?

“喂,林总吗?你还记得我吗?十年前我捡过你钱包……”

太尴尬了。

他肯定会把我当成骗子。

我的手举起来,又放下。

放下,又举起来。

反复了好几次。

最后,我心一横。

死马当活马医吧。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被当成挂掉电话吗?

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十年没有拨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

“嘟……嘟……嘟……”

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我的心脏。

就在我准备放弃,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一个年轻的、礼貌的女声传来。

“您好,哪位?”

不是他本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可能是他的家人或者助理。

“我……我找林卫东先生。”我的声音有点干涩。

“林总已经休息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可以留言,我明天转告他。”

“我……”我卡住了。

怎么说?

说我是十年前捡到他钱包的人?

这也太离谱了。

“先生?您还在听吗?”对方问道。

我急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跟他说,我姓陈。十年前,在南京西路,一个钱包。他就知道了。”

我说完,自己都觉得荒谬。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听到听筒里传来轻微的走动声,和压低声音的交谈。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对方当成疯子骂一顿然后挂电话的准备。

然而,几分钟后,一个沉稳的、有些沙哑的男声,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喂?是陈阳吗?”

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他还记得我。

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哽咽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是……是我,林总。”

“真的是你啊,小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呢。十年了,你小子,总算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他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和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聊天一样。

这让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

“林总,我……我这么晚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说吧,遇到什么事了?”他很直接,没有半句废话。

我犹豫了。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道真的要说,我快破产了,求你救救我?

“怎么了?不好意思说?”他似乎猜到了我的窘迫。

“也不是……”

“这样吧,”他打断我,“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公司一趟。地址知道吗?就在世纪大道那边,晟峰大厦顶楼。”

“我……”

“就这么定了。来了再说。”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流。

不是伤心,不是绝望。

是委屈,是激动,是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的颤抖。

那一晚,我几乎没有睡。

第二天一早,我把自己收拾得尽量体面。

我翻出了衣柜里最好的一件衬衫,熨得平平整整。

刮了胡子,梳了头,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颓废。

然后,我把公司所有的资料,我们做过的所有成功的案例,还有这次被骗的那个项目的完整方案,全都拷进了一个U盘里。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帮我。

我也不知道我能为自己争取到什么。

但我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必须抓住它。

晟峰大厦,在陆家嘴的核心地带,高耸入云。

我站在楼下,仰着头,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我坐电梯到了顶楼。

整个楼层,都是晟峰资本的办公室。

装修简洁而大气,安静得只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

每个人都西装革履,步履匆匆。

一个年轻干练的女秘书接待了我。

“是陈阳先生吗?林总在等您。”

她把我带到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林卫东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一份文件。

十年过去,他变化不大。

只是头发添了些许银丝,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一些。

但那股沉稳儒雅的气质,丝毫未减。

他看到我,放下文件,站了起来,笑着朝我伸出手。

“小陈,好久不见。”

我赶紧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林总,您好。”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秘书给我们倒了茶,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说吧,”他看着我,眼神很温和,“遇到什么坎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这几个月来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跟他讲了一遍。

从接到那个项目开始,到我们如何投入心血,如何被对方欺骗,如何被窃取方案,如何陷入绝境。

我讲得很平静,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宣泄。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让我几乎万劫不复的事实。

林卫东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他只是偶尔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

等我说完,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那个骗了你们方案的公司,叫‘启航智能’,对吧?”

“对。”

“他们的CEO,是不是叫王志飞?”

我愣住了,“您……您认识他?”

林卫东没有直接回答我,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黄浦江,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何止是认识。”他淡淡地说,“这个王志飞,五年前,也用类似的手段,骗过我们投资的一个初创公司。”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家公司,比你现在还惨。创始人受不了打击,跳楼了。”

林卫东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

“后来,我们动用了一些手段,查了他。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业骗子,靠着窃取别人的创意和方案起家,然后不断地包装、转手、套现。他很聪明,每次都把法律风险规避得很好,让人抓不到实质性的把柄。”

我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林总,那……那我们是不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林卫东转过头,看着我,忽然笑了。

“办法,当然有。”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一个内线。

“让法务部的刘律师过来一下。”

几分钟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非常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林总。”

“老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阳,初见设计的创始人。”

刘律师朝我点了点头。

林卫东把我的情况,简单地跟刘律师复述了一遍。

然后,他对我说:“小陈,把你带来的U盘,给刘律师。”

我连忙把U盘递了过去。

刘律师接过U盘,插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迅速地浏览着里面的文件。

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合上电脑,对林卫东说:“林总,有办法。”

“说来听听。”

“陈总他们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启航智能’盗用了他们的方案,但是,他们有完整的创作过程记录。”刘律师看着我,“我看到你们的文件里,有每一次的头脑风暴会议记录、草图、几十个版本的修改稿,甚至还有和客户的邮件沟通记录。这些,都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证明你们才是这个方案的原创者。”

“可是,对方可以不承认啊。”我说。

“他们可以不承认,但我们可以起诉。”刘律师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我们不起诉他们侵权,我们起诉他们商业欺诈。我们手里有你们和‘旧公司’签的合同,有付款记录。我们可以证明,他们用一个空壳公司,骗取了你们的劳动成果。虽然官司会很复杂,但我们有专业的团队,我们耗得起。”

“不仅如此,”他继续说道,“我们会立刻向媒体和行业协会发布声明,披露这件事的始末。王志飞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见光。一旦他的名声臭了,他在这个圈子里就混不下去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事情,我不是没想过。

但我不敢。

我没有钱,没有资源,没有时间去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

我更没有能力去和媒体、行业协会打交道。

在王志飞那种老狐狸面前,我简直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但是现在,晟峰资本的首席律师,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可以做到的。

“小陈,”林卫东开口了,“这件事,我让老刘全权负责。晟峰的法务团队,会代表你们公司,处理所有法律事宜。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来承担。”

我激动得站了起来,“林总,这……这怎么行!我……”

“你先坐下。”他摆了摆手,示意我冷静。

“我帮你,不是没有条件的。”

我心里一紧。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说。”我做好了准备,哪怕他让我把公司卖给他,我也认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林卫东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第一,这件事结束之后,王志飞那边该赔的钱,一分不少,都要拿回来。那是你们应得的。”

“第二,我个人,要投资你的公司。”

我愣住了。

“投资……我的公司?”

“对。”他点点头,“我看了你发给我的一些作品,很有想法,很有灵气。你的公司现在虽然遇到了困难,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我欣赏你的才华,更欣赏你的人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十年前,在那个路口,你完全可以拿着我的钱走人。但你没有。你一个穷学生,顶着大太阳,等了我两个小时。就为了还一个不属于你的钱包。”

“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这个年轻人,骨子里是个正直的人。”

“做生意,看项目,看市场,这都重要。但归根结底,是看人。”

“我,投的是你这个人。”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十年前一个微不足道的善举,会在十年后,得到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回报。

我妈说得对。

好事,总会有好报的。

只是有时候,它会来得晚一些。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同做梦一样。

晟峰资本的法务团队正式介入。

一封措辞严厉的律师函,直接发到了王志飞的公司。

同时,一篇详细披露整个事件来龙去脉的文章,在各大行业媒体和社交平台上传播开来。

文章里附上了我们所有的创作过程证据,和王志飞公司那套方案的对比图。

铁证如山。

整个行业都炸了。

王志飞和他的“启航智能”,瞬间成了过街老鼠。

之前和他合作的伙伴,纷纷撇清关系。

准备投资他的机构,也紧急叫停了项目。

我听说,他公司的股价一夜之间暴跌。

不到一周,王志飞就扛不住了。

他主动联系了刘律师,请求和解。

他的态度,和之前在电话里判若两人。

他愿意支付我们所有的项目款,并且额外赔偿我们一百万。

条件是,我们撤诉,并且删除网上的所有文章。

我把这个结果告诉了林卫东。

林卫东只说了一句话:“钱,一分不能少。但文章,一篇都不能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做这种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最终,王志飞全盘接受了我们的条件。

欠我们的款项和赔偿金,很快就打到了公司的账上。

看着那串数字,我和胖子抱在一起,哭得像两个傻子。

我们活过来了。

“初见”,活过来了。

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林卫东的投资也正式启动。

他没有过多地干预我们公司的运营,只是在战略和资源上,给了我们巨大的支持。

他给我们介绍了很多优质的客户,也帮我们对接了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资源。

“初见设计”的名声,因为这次事件,不降反升。

很多人都知道了,我们是一家有骨气、有原则、更有实力的设计公司。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

公司很快就走上了正轨,并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壮光。

一年后,我们在上海最繁华的商业区,拥有了整整一层楼的办公室。

团队也从几个人,扩展到了近百人。

我们成了业内真正的“新锐”。

我把胖子卖掉的那辆车,给他换了辆更好的。

他也正式成了公司的合伙人,管着公司最重要的一块业务。

那些离开的员工,有两个又回来了。

我没有计较,重新接纳了他们。

至于李雅,她后来给我打过电话。

电话里,她吞吞吐吐地,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她,我现在过得很好。

然后,挂了电话。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又是一个夏天。

我站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

桌上,放着一张装裱好的名片。

米白色的,边缘已经泛黄。

林卫东。

晟峰资本,投资总监。

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十年前,我是一个为了二十块钱都要纠结半天的穷小子。

十年后,我站在这里,拥有了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

这一切的转折,都源于十年前那个炎热的下午。

源于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

如果当时,我没有选择在原地等待。

如果当时,我收下了他递过来的那一千块钱。

又或者,我根本就没有把那张名片当回事,随手就扔掉了。

那么今天,我又会在哪里?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你无意中播下的一颗善良的种子,或许在很多年后,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长成一棵为你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林总后来跟我喝过一次酒。

他半开玩笑地说:“陈阳,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递出去过上千张名片,说过无数次‘有事打电话’。但真正打过来的,你是第一个。”

我笑了。

“可能,他们都过得比我好吧。”

“不。”他摇了摇头,眼神很认真,“是因为,他们不信。”

“他们不相信,一句客套话,会有什么用。”

“但你信了。”

“或者说,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选择了去相信。”

是啊。

我选择了相信。

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冷酷的商业法则,还有一丝人性的温暖。

相信一个十年前的承诺,依然有效。

相信一件好事,真的会有好报。

我很庆幸,我赌对了。